他看不到别的所在。

空得可怕。

来之前，刘十九拿着谢姝的“一手资料”来给他践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再疯还能上天不成。”

来之前，他们一致认为，谢姝只是内阁借沈行周之手，埋在淮安的一颗小小棋子。

他来接近她，是为党争。

慈宁宫与幼帝依托张首辅，但也提防内阁擅权，这才默许厂卫勾结，以充平衡朝局的工具。

此番南下，查窃银案是假，真实目的是要借力打力，让南北二京的官员互相猜忌，互相削弱。

可是谢姝，真的只是一颗小小棋子吗？

生死关头，他倒是更愿意相信，她才是那个纵观全局的掌舵人。无所畏惧，无欲无求，紧要关头，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如此狠辣决绝。

即便是沈行周也无法做到。

京中女眷，在她这个年纪，要么已经嫁人生子，要么即将嫁人生子。谢家虽是商户，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

一个千金小姐，究竟经历过什么，何以至此？

萧如璋心神巨震，下意识想逃。

不对！

谢姝这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至于吗？

至于。

身后的墙，轰然倒塌。

刹那之间，天旋地转。

躯壳迅速下坠，灵魂飞出天际。

四周是天女散花般飞溅火焰残烬，竹楼下早已围了一圈又一圈救火之人，猎猎晚风中，传来欠打的声音：

“刺激吗？”

萧如璋：“……”

刺激……吗？

他想骂人。

直到坠入冰冷湖水的前一瞬，萧如璋还是觉得，谢姝想拉着他一起去死。

但其实，他想多了。

谢姝单纯是想拖个肉盾，万一锦衣卫趁她跳湖之际射杀她怎么办，万一跳下去不是湖水怎么办？

她算无遗策。

总得有个垫背的。

这个思路歪打正着，真的替她规避了一场如雨之矢。

刘十九接到指令，若谢姝活着走出青竹轩大门，即刻射杀她。

之前，他们差一点点杀了她，却被她逃了。

眼下，她是飞出来的，怀里还搂着他们的镇抚使大人。

怎么射？

众人一下子犯了难，不管从哪个角度，皆会不可避免地误伤了镇抚使大人。

“总旗大人，咱还动手吗？”

一个小旗趴在屋顶，低声问。

“你傻啊，看不见我大哥还在呢吗？还动什么手？！”

目标嫌疑人与他们的镇抚使大人紧紧相拥，在众目睽睽之中，坠入了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