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们的婚事一直惴惴不安,毕竟这桩婚事的确是有些勉强。
她是将军府的小姐。相士说,她是国泰民安相,将来一定会嫁贵人,甚至是母仪天下。快至谈婚论嫁年纪时,父母敦促兄长带她出门走动,私下嘱咐她多加留意,挑个年纪相仿、才貌过得去的夫婿。
不曾想半路冒出个落魄秀才。
连长晋和雪然的兄长是国子监同年,但两人身份悬殊,走得不近,之前她也并不认识他。
雪然犹记得他们初逢是在二月十四日,恰是当年寒食节。兄长答应父母带她踏青,却把她孤零零丢在马厩而偷溜离开,不见踪影。
马厩里只剩一匹矮小的枣红小马驹,她就是骑上这马也难追上兄长。
有位男子让给她一匹高峻白马,随后转身离去。她那时哭得泪眼模糊,待到囫囵擦干泪,却只瞧见他的背影,穿着白色锦衣,发如墨倾,身形奇伟,风度翩翩。
两人虽未能对话,雪然却将他牢牢记在心里。
回家后,罚跪祠堂的兄长告诉她,那人是连长晋。
重逢是在盛家那棵槐树下。连长晋穿着单薄的月白襕衫,长身玉立,朝藏在树梢的雪然望去。
雪然脚下一滑,正巧跌入他怀中,被抱了个满怀。
她惊得花容失色,抓起他错放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却不想这一口留下印记,赔上她的姻缘。
连家的人从潞州赶来看望连长晋,发现他右手缠着白布,问过来龙去脉后,转日一早带他到盛家负荆请罪。
再见面是在雪然家门口,她再见到他时,着实吓了一跳。他身形孱弱而消瘦,四肢被五花大绑,模样怪可怜的。
她好心替他松绑,拉着他进入盛家避难,还留他在家中进食。
他那时候怔怔地看着她。
事后,雪然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事情甚嚣尘上,朝中立刻有人以此事攻讦盛将军治家不严。
为平息事端,她被迫与之定亲。
盛家人心意难平,时常对人念叨:“雪然若非被设计,怎么便宜给那家子穷酸破落户?听人说,他可能还是个养子,父母是囚犯还是匪寇都不一定。”
连长晋的养父母皆是前朝世家后人,但在本朝无功名,他家世代教书匠,勉强算是书香门第。
盛家其实也并非多体面。盛天青原是修宫殿的泥瓦匠,机缘巧合救了当朝皇后,才得委任指挥佥事。而后他战场屡破奇功,渐升为本朝新贵,
雪然说实话,连长晋生得芝兰玉树,她是极为满意这桩婚事的。
前晚听闻连长晋转日登门,雪然兴奋难眠。天蒙蒙亮时,她半迷瞪双眼就从床上坐起,特地换上金丝石榴花裙,问母亲要来金钗花钿,找冯姨娘替她挽出双环望仙髻。这两位长辈都不待见连长晋,她好说歹说才获得她们帮助。
梳妆完毕后,她对着铜镜反复瞧着,肤白得欺霜赛雪,一双水杏眼得意洋洋。
可见面时,连长晋只看了她一眼,面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应该是不喜欢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填满委屈,不经意间捏起点心,胡乱往嘴里送,舌头也食不知味,浑然忘却自己不喜红豆。
连长晋慢悠悠吃茶,偶尔瞥一眼魂不守舍的雪然,眼神空荡荡而难读。
雪然想了想,这桩婚事或许是应该中断,她冷静情绪过后,忽然开口:“刚才......”
连长晋打断她的话语,反问:“还掀棋盘吗?”
雪然看着连长晋凝视自己的目光,认真托腮沉思。
看来他已经忘记自己提退婚的事。
至于他提出的问题,比起退婚而言根本算不上事。
他无非就是想听她说一句软话,哪个男子不喜欢听女子温柔软语?
于是,雪然抬起头,盯着连长晋的眼睛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