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起陪着江澄来到灵堂中,江澄行礼如仪,高莹和高家女儿跟着举哀。吊唁完毕,逝者高莙的正君周安人带着两个女儿叩头谢孝。周安人一身缟素,瘦骨伶仃,双目通红,脸颊瘦削,眼珠儿连转都不带转的,形容憔悴到不可看的地步,身边的两个女儿,一个十来岁,一个五六岁,都已经懂得了死亡的残酷,两个孩子哭得哀声欲绝,却又唯恐她们父亲摔倒一般,一边一个紧紧地拽着周安人的衣袖。
江澄赶忙上前一步扶起周安人,他早就听人说起过高莙的正君与他同龄,此时他瞧着这情景,心里头顿时生起了无限同情。
他知道身为正君,平日里贵为一家主夫,膝下又有女儿,女儿还不是尚在襁褓的幼龄,这位周安人以后基本上不能再改嫁给别人了。十成有九成,这位周安人要从此过没有妻主疼宠呵护的鳏夫生活了,从三十一岁熬到六十一岁或者七十一岁,往后余生漫长岁月,周安人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相比之下,他再怎么样辛苦忙碌,也是有明帝陛下护着的。只要他家陛下御体康泰平安高寿,那他晋不晋位分有什么重要的?有陛下在,他便只是个修仪才人也是快乐的,陛下驾崩,他就算是被晋为皇贵君又如何?没有陛下疼宠的位分再尊贵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心中恻隐,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张百两银票出来,递给了周安人,无可奈何地道了句:“安人节哀。”
那周安人大概是哭过好几场了,木呆呆地接过银票,连句客套的话也说不出来,惟有两行清泪沿着那红肿的眼皮往下淌。
江澄看得心酸,却也没什么话能够安慰到周安人,只能伸手虚抚了下周安人的肩膀。就在此时,屏风后头忽然传来一阵响亮无比的哭声:“妻主啊,奴家的好妻主啊,你怎得就撇下奴家去了啊,你让奴家这心里头好苦啊,你让奴家可怎么活啊!”
这哭声很快就由远到近,没等灵堂中的周安人反应过来,哭声的发出者一个年轻的孝衣男儿就从后院绕了进来,进来之后,这男儿既不看周安人,也不看高莹,先往客位上扫了一眼,而后径直扑向供桌,手扶着供桌桌沿,开始嚎啕痛哭。
“妻主啊啊啊啊,奴家才嫁给你半年,你就撇下奴家去了啊,你怎么舍得啊啊啊啊,你丢下奴家一个人,你让奴家以后可怎么过啊,妻主啊,奴家狠心的妻主啊,奴家好想你,奴家好想随着你去啊,妻主啊,你等一等奴家啊。”
这男儿生得颇为好看,就算是一身重孝,也掩不住出色的容貌,年龄也不大,哪怕哭花了脸,也能瞧出来是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小男儿,但是哭得极为伤心,哭声极为响亮,边哭边诉,一张俊俏的小脸上也有泪水滚落,所有灵堂中的人全都被他这哭声感染,江澄心头更加不忍,低声问高莹道:“这位是?”
“这是姐姐去岁在汤泉邑新纳的侍夫。”
江澄听了暗暗惊讶,明帝带文武百官去汤泉邑浸汤,是去年腊月中旬的事,高莙奉旨督促农桑是二月上旬的事,算起来这男儿嫁给高莙只有短短的两个月,甚至两个月都不足,这男儿居然哭得如此伤心,倒真是让人想不到。
此时又从后院进来两个侍儿,这两个侍儿向着高莹屈膝行礼,很有些懊恼地看着这位年轻侍君向高莹请罪:“对不起家主,侍君他非要出来给我们大人守灵,奴才们拦不住。”
这小男儿听得这两个侍儿这么说,立刻拿脑袋撞高莙的棺椁,撞得棺椁砰砰响,装得额头一片红:“妻主,妻主,你要走你也带上奴家啊,妻主,奴家的好妻主啊,奴家这就随你去啊!”
江澄见这情形,连忙吩咐这两个侍儿:“快拦住你们侍君!”
高莹似乎也没想到这男儿哭得如此哀痛,一叠声地吩咐伺候的侍儿,“拦住他!拦住他!”
然而侍儿们出手也不过是把这位正君拉住了不让他撞棺椁,可是想把他往后院请,那是不行的,这侍君一手抱着供桌一手抱着棺椁,打死也不肯回去,哭得涕泪横流,口中喊道:“奴家要给妻主守灵,妻主活着的时候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