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听了谢希然和贺绯辞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是暗暗皱眉。这两个人虽然不是每奏必以事实为依据,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人,两个人的人品都还算正派,这两件事多半是风吹有因,高莙的事倒还好说,江澄人在京城,对西境发生的事,与她一样懵懂无知,她很容易判定他无需负责,可这学堂的事,她联想到那日所收到的两份地方奏折,暗道地方官员和贺绯辞都这么说,这事多半是真的,是真的,那便需要她用点策略替他化解攻击,如果化解不了那就想办法转移朝堂众臣的注意力。
这么想着她便扫视了一眼朝堂,正准备开口,江澄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江澄听谢希然和贺绯辞如此指责他,心里头就暗暗懊悔,昨日不应当只顾忙南郊的修建,应该像罗幻蝶所说的那样,闲暇之时谒见明帝,把学堂的事告诉明帝,眼下让明帝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这决不是个好情况。不知明帝会怎么样震怒?会不会当场斥责他?自他给明帝做朝臣以来几乎还没有挨过明帝当众的批评训责,今日要经历一回吗?
这样子的忐忑不安之下,他便开口为自己辩白。这是允许的,按照凰朝的朝堂习俗,在朝堂上被公然弹劾的官员,不管是谁,首先都要为自己自证。他若是不能自证,别人就有理由认为这个指控属实。哪怕天子不予问罪,在文武百官心中,也绝非无过之人。
因而他瞥了一眼这两个弹劾他的人,朗声反击道:“二位的指控某可不敢认,先说这高莙,高莙若真是死得蹊跷,你谢大人有证据,你大可当场拿出来。让陛下改变主意,取消了给她家人的那些优厚抚恤。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够用此事来攀扯本相。某将她亡故之事上奏陛下,乃是因其妹高莹是某的属下,高莹要去奔丧,礼部公务无人料理,某不得不奏知陛下,彼时并不知高莙亡故的具体情形,确有疏于查问之责,但按我凰朝历来规矩,官员出使在外亡命殒身,无他证则一概推定为死于王事以身殉职,某这般奏禀,于律法并无不妥。至于贺大人指责某大奸似忠,在宫内制造邪器,这话某更不敢认,某近来的确忙于修建差事,但所忙之务有三,一是南郊工匠房屋营造,此屋舍某营建了一个月,已于昨日完工,即日便可令工匠搬入,二是养济院和赡养院屋舍修建,三是天心楼作坊修建,此三件皆是有益朝廷、百姓、皇室的事,某虽辛苦忙碌,也甘之若饴,可贺大人以此指责某固宠取怜,未免冤枉了某。”
他的声音不大,情绪也并不激动,但他连日忙碌,昨个儿又画了半宿北境河道工程图,今日便瞧着疲倦又憔悴,这模样,怎么看都和那固宠取怜的妖男挂不上钩。
因而他的话一说完,罗幻蝶就站了出来,帮他反击贺绯辞和谢希然道:“江相这阵子既要照应礼部又要照应工部,还要督建几处工程,忙到废寝忘食形容脱相,他这般忙碌,两位居然还指责他不细查高莙死因,请问他怎么细查,他当时与朝中的各位大人一样,与西境相隔千里,哪里会知道西境地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算是误奏了高莙死因,也绝非是有意偏私。两位如此指责他,倒像是横加挑剔,有意严苛。”
罗幻蝶有点激动,说到后来,声音又高又厉,贺绯辞还好,谢希然有些顶不住,反击罗幻蝶道:“罗大人这话可真会替江相脱责,江相身为左相,事实真相如何尚不清楚,就急急忙忙上奏天子为高莙请抚恤,这难道不是有意偏私?罗大人一句江相忙碌辛苦,便想将江相之过全都脱去,那请问日后你我是不是遇到类似事宜,也可以不加查实就上奏,没人上折子弹劾,这事就算成功,卖主家一个人情,有人上折子弹劾,就说自己忙不过来,没功夫审核,嗯,你我是不是也可以依样学样?”
这话极为犀利,且有诛心嫌疑,而且句句占在理上,很难反驳,然而罗幻蝶也不是吃素的,针锋相对地反问谢希然道:“若按你谢大人所说,每一回都要查验个清楚,再上奏请封,那以后死于王事的官员恐怕再不能得到及时的封赏,毕竟没有人敢担欺罔天子的罪责。可你要知道外地距京城数千里,往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