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坐着,吩咐侍儿们去装个手炉来给慧卿暖手,再把炭盆笼一个过来。他不是个特别怕冷的,早就停了手炉,炭盆也只在夜间用。但沈知柔在他受罚的时候过来瞧他,这份情意,怎么着也值得殷勤款待。
沈知柔并不急着开口,待侍儿们把手炉炭盆全弄好,鸢儿又给他捧了一杯热茶来,小几上也放了一盘春桔一盘菠萝的时候,方才对鸢儿几个道:“辛苦你们了,都下去吧,本宫同你们主子说句话。”
鸢儿几个都是机灵的,听沈知柔这么说,便都屈膝行礼,依次退出。
顾琼看沈知柔这般郑重,心里头越发好奇,他同沈知柔打得交道不算多也不算少,但私下里的交情却有限,尤其是这两年,他忙着天心楼的生意,沈知柔则抱病在身,能有气力服侍天子就不错了,要到各殿去串门,那是很难的。
他自然也不去找沈知柔串门,偶尔过去,也是因为他之前领着协理六宫的差事。眼下沈知柔不请自来,还这般郑重,他实在是摸不清路数。
沈知柔倒也不绕弯子,沈知柔心脉不好,近来说话久了就有些喘,因而尽量开门见山,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正话反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陛下罚的,可我瞧你昨个儿的态度,大有问题,念着你我出身是一样的,我今个儿特地来同你说这句话。”
沈知柔捧着手炉,用那双极具特色的单眼皮大眼睛看向他,吐字极为清晰。
顾琼眉尖跳了一下,他不谈自己是为什么受罚的,只挺了挺背,坐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
“你昨个儿的态度也太不恭顺了,我想你可能是觉得委屈,你这几年没少给陛下挣银子,她却对你该罚就罚,该叱就叱,你心里头伤得慌。”
顾琼不好承认自己伤得慌,怕承认了,落个怨怼天子的罪名,他同沈知柔之前既没那么要好,此时也不敢轻易交心。他笑着否认,“我倒没觉得委屈,就是昨个儿不知怎得了,一时倔劲儿上来,不肯服软。”
沈知柔浅浅的眸子中露出笑意来,却也并不揭穿他,只谈自己的看法,“你不肯服软,无非是觉得你能给陛下挣银子,天心楼离了你不行,你有功劳又有能力,凭什么服软?”
顾琼心头一惊,他盯着沈知柔看,有些弄不清楚沈知柔是不是过来挑拨离间的,他知道沈知柔之前是爱挑拨离间的,可是他瞧着沈知柔眸色平静,清瘦的脸颊上无悲无喜,一点都没有挑拨离间者那种惯有的兴奋。
沈知柔却不管他怎么想,略歇了一歇,就继续言道:“这在前两年倒也无妨,陛下前两年打仗呢,军需吃紧,你能给她挣银子,还能从母家拿银子出来支援朝廷,她对你自然是宠爱包容,不说百依百顺,也差不太多了。”
顾琼敏锐地感知到沈知柔话中的意思,顺着瓜藤往下问:“你是说今非昔比?”
沈知柔点点头,“对的,今日陛下已经不缺银子,整个姚天都是陛下的,国库内库银钱丰隆,年前大赏功臣,都是千两金子起步。天心楼对陛下已经不重要了,你态度恭顺不居功不生事,想要开着,她也就让你开着,可若你仗着这天心楼能挣银子,就敢不恭顺,那陛下随时都会关了天心楼。”
顾琼被这话刺到了,脱口而出道:“她爱关不关,难道我非要开着这天心楼不成?我劳心劳力,挣的银子,宫中拿大头,她还不足?还想拿关铺子威胁我?”
他气急了,脸颊都有些红,胸口更是起伏得厉害。
沈知柔瞧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只默默地把他那侧的茶杯拿起来,送到他手上。
顾琼见状,知道自己着急之下,有些失态了。他接过茶杯,掩饰地饮了两口茶,让情绪缓和下来,也在脑中思索沈知柔这话的真实性。
思索了片刻,他很无奈地发现,沈知柔说的是对的。明帝确实不缺这笔银子了,这天心楼于明帝而言,可有可无,明帝想关就能关,关了无非是少些进项,但明帝可以从别处补回来,不会受什么大的影响。倒是他,已经习惯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