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她就热得鼻尖上冒汗,沈知柔很是体贴地帮她把外面的明黄色长衫解了下来,而后极为乖巧地陪着她坐在铺了锦褥的坐榻上。
两个一同用了晚膳,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基本上都是沈知柔讲,明帝细细地听。她这些天不能经常过来,沈知柔每回见到她,都已经攒了一肚子的话,虽然他说的都是些笔砚纸张字画琴棋这类既风雅又有趣的事,但明帝近来政务缠身,早就没有年轻时的风流雅兴了,故而明帝听得多,接话的时候少。但她虽然不怎么搭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她知道沈知柔这些天在暖阁里住着,体力有所恢复,每日里所见的人却很有限,这使得沈知柔有精神同她讲话,也很想要同她讲话。
他以前是她的金笼雀,眼下是她的温室树,她不疼着谁疼着?
中间明帝还让乳父把四皇子永乐带了过来,她同这个怯生生的儿子说了两句话,叮嘱了乳父几句,让乳父多鼓励永乐,不要让他总是这么胆小。永乐走后,两个又腻歪了一会儿,天色就到亥时了。
明帝想着自己已经让人去通知了顾琼,便打算回紫宸殿去。
沈知柔哪里肯放她走?他双手环住了她的脖颈,双腿缠上她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他本就是个极瘦削的人,此时当真是轻若无物。
明帝一边暗暗蹙眉沈知柔在暖阁中住了快一个月,仍是一点份量没长,看来病势并不想她以为得那般缓和,一边看着坐榻四周那成排的画屏画架,计算着画这些画究竟要费多少工夫。
沈知柔看她不松口,心里头可就有些幽怨了,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堪堪遮住了灵透双眸上的眼泪,恰如春天的柳枝在湖边摇曳,挡住了那湖心的清波。
“陛下这是嫌弃臣侍了?”他用的问话,语气却是相当的肯定,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嘲。
是呢,他这样的久病之身,天子不嫌弃,怎么可能?他今日状态不错,尚且能够主动发问,赶明个儿状态更加糟糕了,怕是连这样的问话都问不出口了。
明帝瞧着眉尖聚拢了春天里最连绵的山包的人儿,又是怜惜又是好笑:“乖,朕改天再来看你。”
沈知柔把淡粉色的唇片贴上她长而俏的下巴,固执地问她:“陛下若是不嫌弃臣侍,怎得不今个儿留下,干嘛非要改天?”
他那双极有特色的单眼皮大眼睛中泪光莹莹,似乎是把山野间湖泊里的秋水全倒在了里头。
明帝心疼极了,一手扣住人全是筋骨的后颈,一手搂着人不堪一握的腰身,细细地亲吻。
心脉不好,最易气短,一个吻没结束,沈知柔便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明帝及时地停了下来,一边抚着人纤薄瘦削到有些硌手的后背给人顺气,一边耐心解释:“来太医说,柔儿眼下还不适合多承宠,朕虽然很想宠柔儿,但是没有办法,乖,等凌影她们把药寻来就好了。”
沈知柔听她这么说,反而更难过了,睫毛一扑,在双眸中盛了许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正如盈满了秋水的湖泊在秋风中化作漫天飞舞的雨。
“凌护卫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臣侍真想活一日快活一日算了,管以后那么多呢。”这是他的心里话,病痛初始,他自然是盼着能够早日养好身体,一切都谨遵医嘱,可是如今病了这么两三年,身体越来越弱,见明帝见得越来越少,他就忍不住生出破罐破摔的心了。
是清心寡欲地过此一生,尽量活得长久一些,还是尽情任性,与心上人亲密无间地度过短暂却快乐的时光,若是由着他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然而明帝怎会由着他选呢?一听沈慧卿说出了活一日快活一日的话,她就觉得有人在拿刀子挖她心尖上的肉,疼得她几乎失了理智。
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一手掐住了人的腰,一手卡着人的下巴,逼着人与她对视,表情凶狠得如同被抢走了小兽的雌虎:“柔儿,朕不许你这么说,你把这话收回去!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