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心头难过得要死,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宫里面这么几个人,这么点子事,都弄不清楚吗?那偌大的国土偌大的朝廷,她又怎么能清楚每天都发生了什么呢?
她正自责,便听殿外传来负责御膳的宫侍的声音:“陛下,皇后,宵夜到了。”
宫侍们把宵夜摆满了桌子的时候,江澄也到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澄就换了身衣裳,把方才那身紫袍一品官服给除去了,可也没有穿宫装宫袍,而是着了身她没怎么见过的黛黑色的男子便装。便装质地精良,但没什么绣花装饰,腰上束了条连一缕花纹都没有的同色缎带,头上插了支光洁到浑然天成的墨玉簪子,瞧着甚是朴素不说,中衣的交领还起得十分得高,把修长的脖颈捂了个严实。江澄进来之后,也没再说话,只垂首侍立在桌案一侧。
明帝蹙了蹙眉,开口命令道:“澄之坐,此处又没有外人。”
江澄似是不想抗旨,闻言就听话地坐了下来。只是坐下之后也没闲着,半探着身子,给她和安澜不断地布点心,剥果子。他手脚不算利索,但是专心致志地做事,倒也做得妥帖。
一刻钟过后,明帝已经吃了个半饱,看江澄仍旧在忙碌,终于忍无可忍地对安澜道:“澜儿,你若是用好了,就去内殿先歇会儿,朕跟澄之说句话。”
安澜一笑,他看明帝方才的情形,已经猜到明帝必是要安抚一下江澄的,只是他也有事要江澄去办,做个顺水人情是最好不过,当下轻轻一笑起身,边往内殿走边道:“臣侍先去洗漱了,澄之累了一天了,陛下少聊一会儿就放澄之回去吧。”
明帝甚是感激地看了安澜一眼,心中也有些愧疚,她本不想当着安澜的面谈论其他男儿,哪想到她根本处理不了,最后竟是要安澜给她指点迷津,不过,这在姚天也是很常见的事,谁让安澜是她的正宫呢?
眼瞧着安澜的身影隐入了内殿,明帝就起身走到了江澄的座位前,把他的头扳到自己的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粲儿,方才是朕脾气不好,皇后批评过朕了,粲儿就不要生朕的气了。粲儿也不用抄宫规了,朕自有法子让粲儿时常记着粲儿是朕的后宫。那个宁攸嘛,只要能在一百日内,抓得逃犯,就免于处罚吧。”
她说前面两句的时候,江澄表情淡漠,情绪也没任何起伏,到听得最后一句,就嗤地一下轻笑道:“陛下,宁攸去年丁忧了,肃州知州另有其人。”
哎?自己吃了半天的醋,白吃了不成?明帝微有些尴尬,为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便咳了一声问道:“那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澄之替她说话?不管是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澄之想护着她,朕就依澄之的也就是了。”她边说话边轻抚着男子交叠的衣领,幽幽地发牢骚:“粲儿哪天再穿一回昨个儿穿的那件葫芦领吧。”
江澄闻言顿了一顿,却只回复她有关公事的,“新任的肃州知州姓常,名叫静璇。”
这名字倒好听,但自己没怎么听过啊,怎么就成了肃州的知州了,明帝不解地问:“这人是个进士吗?朕怎么不知道?”
“她不是进士,也没什么家世,能力也平庸,但她有位哥哥,是皇后的母亲安大人的侍夫。这肃州知州的位置是安大人托了楚尚书安排的,臣侍方才不想讲,是不想让皇后尴尬,不防让陛下多想了。”江澄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但里面的自嘲与苦涩还是听得出来的。
明帝皱了眉,低头亲吻他平整的额头:“粲儿这么说,朕想起来这事弦歌是跟朕说过一回,朕当时忙,就没记在心上,哎,朕太不细心了,总让粲儿受委屈。”
江澄却没接她这个话茬,声音平静地继续道:“不过臣侍替她说话,倒不是因为她是皇后家亲戚,若是别人做知州,臣侍也会这么说的,律法未改就是应该遵循嘛。”
明帝有些哭笑不得,双手托住男子未曾发福的脸,强行把话题拉回来:“粲儿知道暗例的事了?”
这回轮到江澄惊讶了,她看着男子眸子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与委屈,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