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大概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随着啼哭,人降临于世界。真一郎死后,我忘记应当如何哭泣。第一声哀鸣从喉咙中挤出来时,我以为自己重新掌握,可听到自己呜呜咽咽的声音,只觉得恶心反胃。
我试图理清真一郎的死因,却发现事情已经到此为止。做错了事要得到惩罚,偷车杀人本就是错的。羽宫一虎犯了错,接受处罚,这是应该的。两年少年院轻吗?解恨吗?我不知道,我不敢细究。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要他的命?他却是因为要给Mikey准备礼物。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怪Mikey竟然认识这种朋友?一旦这样想下去,结果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个怪圈,如果不停止,只会无休止地循环,痛苦被不断提及,愈发深重。
我现在所有的痛苦归根究底,全都是我爱真一郎。
这是个无法逆转的命题,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我只想不通,为什么十二三岁的孩子可以明晃晃地决定去偷车,为什么十二三岁的孩子可以直接对人痛下杀手。
我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参加葬礼的宾客。
真一郎的朋友们眼中有惋惜、有沉痛,却唯独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我盯着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全部都是相同的。对这些人来说,生命没有重量。他们不在乎死亡,他们只在乎死去的人是谁。如果今天死去的不是真一郎,而是随便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这些人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一个人的死亡对他们而言就好像碾死一只虫子,生命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好可怕,这样不对吧?日本是法治社会才对吧?人生来就应当对生命充满敬畏才对吧?
我痛恨不敬重生命的所有人,但凡羽宫一虎心中对生命有一丝敬畏,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让一个家庭失去父母、让一个家庭失去子女,对这些人而言,大概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于,他们也从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中。
真一郎的弟弟绝对不能变成这样。
那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
就算是真一郎的弟弟,也同样在玩弄生命吧。你看伊佐那的眼睛,你从一开始就怕他不是吗?和Mikey认识这么久,你不依旧在躲他么,你哪里敢单独和他相处。他们和真一郎不一样,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你怕的不就是这个吗?你怕自己孤零零地等,对方却突然消失,就像真一郎那样,就像小时候你爸妈那样。你不是经常被人丢下吗?
“不是这样的。”
骗人,你明明在发抖,你怕他们。你应该趁机甩开他们,远远跑开。他们玩弄生命,生命也不会珍惜他们。你不可以再和这些人相处,否则等他们死掉,你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个声音撕扯我的大脑,我看到艾玛在哭,小可怜,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她在龙宫寺坚身旁,可怜兮兮地看我。伊佐那皱着眉头,距我几步之遥,却不再靠近。Mikey想过来扶我,被我母亲推开,挡在身后。母亲搀扶着我,试图遏止我的干呕。
“小葵怀孕了?”佐野爷爷问。
“没有,只是精神压力过大。”母亲说,“振作一点儿,振作一点儿。”
\"我想看看他。\"我的喉咙干哑得不像话,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发出如此粗粝的声音。
真一郎的尸体等悼念结束后就会运去火化。我站不起来,只能哀求母亲扶我。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握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冰冷而僵硬。我无助极了,我看向所有人,谁都好,只要能来扶我一下。
\"起来。\"
我看到伊佐那的耳坠在我眼前闪过,他撑起我的身体,把我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
Mikey将我从母亲手中解救出来,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我,我几乎是被拖着前进,我开始怨恨之前无法进食的自己。
真一郎很干净,只是冷冰冰的,不再柔软。我原本以为,未来的每天第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