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向天空,然后看到了满天星光闪烁。
他看到她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他看到她路过吹萨克斯的流浪艺术家,蹲下身往他的帽子里放了一枚硬币,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看得太痴迷,以至于忘了跟她打个招呼。
后来,程珏总是忍不住往这里散步。在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她喂鸽子、等星空然后给流浪艺术家一枚硬币。
她每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他便重复着一天又一天静静地看看她。
终于有一天,梁雪琛发现了他的存在,以为他是因为刚分手心情不好所以碰巧出来散心,于是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那天马萨诸塞州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傍晚时大雪才停了。因为寒冷,鸽子大多都躲在桥洞下,广场上没了它们的踪影,程珏本以为那天等不到她了。
她穿着薄薄的红色的羽绒服,脸被冻得通红,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直到很久以后,程珏还能想起她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我在等星星,这儿的星星很漂亮。”
当时梁雪琛的手上拿着一本赛佛尔特的诗集,程珏对于这位凭诗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人并不怎么熟悉。
当她抬头眼含笑意看着他时,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位诗人的一句诗歌:
雪双重地下着
突然间我们有了白发
你与我。
梁雪琛并不是那种很愿意向别人分享心事的人,但是她却忍不住跟他分享那些他不曾见过的事物——比如夏天山间冰凉溪流里的小鱼、长在石头缝里的玉米、林间乱跳的麻雀、藏在泥土里的新鲜的春笋,那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程珏不知道怎么定义对梁雪琛的感情,但他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互相斗嘴也好、听她碎碎念也罢,她的身上总是充满活力,她的每一处表现都让他觉得快乐。
在那顿简单的年夜饭之后,当她几乎不抱希望地说出那句“求求你,留下来”时,没人知道他的心脏是那样的雀跃。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留下,他们都是成年人,留下代表的意思自然不是坐在沙发上,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他绝不是个浪子,留下意味着他做好了为这段关系负责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