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举茶盏,没有入口,假意思索一番后才说:
“条件很简单,让他从帮派里除名,彻彻底底脱离。他的劣迹,全部抹去。跟你们再沾不上半点关系。”
隆哥笑说:“荆老板还是看不起我们。”
荆菲摇头:“他用自己换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向他承诺,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他走。不管他现在是在地下帮,还是龙蛇帮,还是天地会——我都要还他清白之身。让他堂堂正正走在这世界的阳光之下,让他这一生再不要担惊受怕。”
隆哥似乎不信,沉思着评判真假。此时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众人循声望去,看见大嫂陈莺从包间大门外款款走来,一面拍掌一面微笑。
她走近荆菲,弯下腰,打量她面容。轻声说:“我见过你……”后面那句用只能荆菲听到的音量呢喃,“在他的胸口。”
陈莺低眼看到荆菲锁骨上也戴一条项链。“真好看的首饰。”她顺手牵出荆菲衣领里藏起的相框吊坠,兀自拨开弹簧,看见里面是张学生寸照。
——他从前原来这样温柔。
陈莺缓缓合上吊坠,聘聘婷婷走到隆哥身旁坐下,搂住他粗壮的臂肘,撒娇地说:“满钻的吊坠哎,真好看,你也给我买一个。”
隆哥拍拍她手背安抚。
荆菲让王潇潇拿来资料,这番会见总算进入隆哥感兴趣的“正题”。其他人都是陪衬,二人正襟危坐讨价还价,气氛严肃又透露诡异。
谈得差不多了,荆菲起身想去卫生间。陈莺不请自来:“我带你去。”荆菲看她一眼,点头应允。
卫生间亦装修豪华,迪拜风格。七彩水晶顶灯旋转,掠过人脸如斑斓碎片。陈莺伸脸照镜,拿出口红将嘴唇涂得亮汪汪两片,看不出她妆后那张脸的憔悴。
荆菲在隔间里给老板发去信息,将自己和隆哥谈的条件告知他,老板回复“OK,总之都是你的代价”。
她没必要补妆——那叫虚张声势。连小镜子都没照,就推门出去。看见陈莺倚在一整片长镜子前,镜子里有她侧影,曲线玲珑。
她总觉得陈莺有话要跟她讲。于是微笑着立在一旁,与她对视,等她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陈莺才款款站直身体,却是将脸一扭,说:“回去吧。”
两人走到包间大门外,直至这独处的最后一刻,在手心摸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陈莺才低声地、酸涩地向她说:
“他等了你很久。”
他是谁?
是他吗?可她为什么会知道?他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
陈莺目送她返回包厢,自己独自乘电梯离开。荆菲吸一吸鼻子,身上并没有胜利者的姿态。
剩下的时间,都在包间里等叶颐的消息。隆哥讨好地跟她聊了许多话题,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一分钟像十分钟那样难熬。
终于,威哥满头大汗,急匆匆闯入包间。他瞥荆菲一眼,径直走向隆哥,手掌遮住他耳朵一阵嘀嘀咕咕。
隆哥脸色微变,很快又切换回那副臃肿的笑容。“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他说要回老家看看就让他回嘛,又不急……”
隆哥坐回沙发,依旧与荆菲谈笑风生,“合同我这就叫律师拟定,明天一早送到荆老板下榻的酒店。荆老板要找的那个人回乡下了,估计跟您赶不上同一趟飞机,等他的事做完了,我亲自把他送到您身边来……”
荆菲霍然起身,噔噔几步拦住威哥的去路,揪起他衬衫领口,眼里怒火如星:
“说!他在哪里!说真话!”
威哥看一眼隆哥,迟迟不敢言语。荆菲瞪向那人,咬牙切齿地笑:“隆哥,如果叶颐出事,我们的合作会到此为止。”
这女人太过聪明——隆哥见事情隐瞒不下,若赶得及或许还有挽回余地,便示意威哥说下去。
威哥苦丧着一张脸,终于挤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