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从水底淤泥里捞出来。”
她笑了笑,说,“他们真笨啊。我把宝宝就放在独木桥脚下,他们都找了那样久。”
河面刮起一阵冷风,将她披肩高高吹起,也吹得叶颐浑身颤抖。河水汹涌起伏,许久才归于宁静。
后面的话,她是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宝宝溺在水里……他的手臂、大腿……一直在蹬……他还那么小……却生出好大的力气来挣扎……他紧紧抓着我……他一定想叫出妈妈……可是我、可是我……我拧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死死往下按……”
她一面回忆,一面张开手指来,模仿那一刻的姿势,像要掐住什么。
叶颐再也听不下去,他感到自己浑身在抽搐,一种剧痛从心底井喷出来,他喉咙一阵发酸……
当他快要提不住饭盒时,陈莺的手接过来了——与此同时,她也将一件冷冰冰的物品塞进了他掌心。动作很隐蔽,威哥他们在车上紧盯,只能看出她接过饭盒而已。
叶颐转身回到车上。威哥见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问:“生病了?”叶颐点点头,借口上厕所,默默走进了芦苇荡中。
黄昏的光芒有种陈旧感。
他摊开手心,看见是那只他在周岁宴时送给宝宝的金锁。金锁上还沾着泥巴,宝宝溺水时戴着它。
那个小人儿——
他无法再想下去。蹲下身体,压抑住声音,藏在芦苇荡里哭得昏天黑地。往事一件一件浮现心头,爆发出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他头一次如此唾弃自己——
是报应。是惩罚。
从爸爸的车祸,到妈妈的遗憾远走,再到宝宝的溺毙……他一身的罪,已经赎也赎不清。这世界不管好或坏,他都不配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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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颐将从前的自己,永远葬在了这一天傍晚的芦苇丛里。
溺水,溺水……他再也浮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