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颐从裤袋里摸出一只红色盒子,烫金的店名是某香港大牌金店。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足金锁头来,小心翼翼戴进了宝宝粉嫩的脖子。
宝宝眼睛一直望着他,笑得咯咯咯,口水从下唇淌下来。叶颐掀起他脖子上的口水兜,一点一点替他擦干净了。
父子俩都眉眼弯弯,面容恬静。阳光从窗外晒进来,暖洋洋漂浮着,时光仿若美好。
陈莺默默转过身,用手背擦掉双颊眼泪。
金锁在阳光下亮灿灿的反光。正面錾刻四个字:
——长命百岁。
·
长命百岁,事与愿违。
这是荆果走后第十年,宝宝三岁。
隆哥的爷爷看样子活不到百年大寿了,心里头最惦记就是宝宝这个曾孙。为着孝道,隆哥让陈莺带着宝宝回老家乡下,守过爷爷最后这一段日子。
威哥为表诚意,隔三差五就要到乡下来探望老爷子。流氓没文化,连象棋也不会下,隆老头总嫌招呼他们都碍事。
惟有个叶颐,看着顺眼,还会下象棋。便只留了他在身边,叫威哥他们没事别再过来。
叶颐陪隆老头下棋、钓鱼、做木工。也陪宝宝玩玩具、捉迷藏。
隆老头去世前,为宝宝锯出一只小木马。宝宝很喜欢骑在木马上面,绕着篱笆围住的土院子一圈圈跑。
陈莺总是独立一旁,心不在焉看他们玩闹。没跟叶颐说过一句话——隆哥派给她的保镖赵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三心思敏锐,早在县里时便跟着隆哥,后来又被他带去外市。不像隆哥现在身边的人,他对叶颐很熟悉,又经常见着宝宝,心中总有一些猜测。
不只是他。曾经在县城跟过隆哥、见过叶颐,后来又一直在隆哥身边的兄弟,都越来越有一丝怀疑。
——用一句话说,这孩子半点不像隆家人。
从隆老头、到隆父、再到隆哥,都是短板身材,小眼大脸,一个模子刻出来。可陈莺生出来的这孩子——眉清目秀,长手长脚。
倒很像那个人。
从前宝宝还小,五官没长开,大家见他漂亮都觉得是随了妈。可宝宝一天天长大,基因越来越显现于外表,陈莺一日比一日害怕,总觉得事情瞒不长了。
有天夜里,趁赵三不在的空档,她私底下找到叶颐,再一次恳求他:
“我们逃吧……带着宝宝走吧……”
叶颐不明所以,只是空洞地安抚她,在月光下听她哭泣。
没多久隆老头驾鹤归西,丧事一办完,叶颐便随威哥回到县城了。再次听到陈莺的消息,是她因看管失误使宝宝溺水而死,而她愧疚之下自杀未遂——
·
威哥按隆哥指示,去乡下把宝宝的遗物收拾干净,运回县城。
陈莺非要出院,跟着威哥他们的车一起回到隆家老屋。她神情恍惚,盖着披肩慢悠悠踱到宝宝溺水的河塘前,一站便是一整天。
医生叮嘱,陈莺精神状态还很危险,再受不了一丁点刺激。威哥他们便只敢远远守着,怕惹上事。
远远的,残阳如血,岸边芦苇深不见底,河塘里水波粼粼,不时有小鱼一跃,像突然升起的魂灵。
威哥叫人送饭菜过去,没人敢接活。只有叶颐,闷闷说了声“我去”,提起饭盒从车门跳下去,走向了夕阳下那个孤独孑立的女人。
陈莺知道是他。
“你来晚了。宝宝浮不起来了。”
叶颐一瞬心如刀绞。
她望着平静而沉默的湖面,喃喃说:“我抱着宝宝从这条独木桥走过去。我故意没站稳,跌到水里去。赵三不会游泳,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的——他只能站在岸上干着急,跑去找其他村民来救。”
“等村民到的时候,只有我浮起来,漂到了岸边。他们下去找了很久,可能有一个小时,才把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