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可我无法将自己这块石头从你们的道路上搬走。你们遇到我,就算你们倒霉吧。这世上倒霉的人太多,大家都自认倒霉吧。”
她撞开叶颐的手臂,大步流星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楼道中央。叶颐愣在原地,许久以后才缓缓回头,望向她早已虚无的背影。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心底弥漫开一股悲哀。
·
在严打期间,荆果卖烟被抓,似乎令所有人都不意外。
学生干部里的知情者却说,事情并不止这么简单——除了卖烟,荆果赫然还卖避孕套。
“避孕套”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仿佛都带着极肮脏的羞耻感。当“荆果”这个名字和“避孕套”产生联系,荆果就变成了和避孕套等同的存在。
班主任不敢想象荆果会卖这种东西。
所有普通学生都不敢想象。
下一周的升旗仪式上,主管德育的李副校长西装革履站在国旗下,开始厉声念读一串长长的名单,进行全校通报。
高台之下,黑压压的学生队伍鸦雀无声。
从逃课早恋的,到打架斗殴的,最后念到荆果,李校长声音倍加洪亮。
“高二(13)班荆果,公然在校内买卖香烟,以及……咳咳,其他违禁物品。且拒不供认买家,拒绝配合学生干部调查。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给予该生记大过处分,记入个人档案……”
安静的学生队伍如冬眠的蛇猛然苏醒,蠕动着,嘈杂着。
荆果独自站在高二(13)班队列的最后,像感叹号里的那个点,远离着同班的所有人。
叶颐也像感叹号里的那个点,却是遥遥站在班级最前端。不,他更像一杆旗帜,作为整个班级的核心而存在。
长长的班级队伍里,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都是遥远的孤立的点。
十月的天,早晨八点的太阳,晒在两颗同样冰冷的心里。升旗仪式解散后,肖瑞拉紧跟在叶颐身后,察觉出他佝偻背脊里的失落。于是轻轻走上去,与他并排而行,安慰道:
“荆果就是那样的人,你管不住她,大家都理解的。班主任不会怪你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叶颐侧眼看她,带着一丝苦笑。
此刻他站在升旗台旁的阶梯上,俯瞰操场上密密麻麻涌过来的黑色人头,大海捞针般搜寻荆果那张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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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已经空了。
他独自站在风口,心头蓦然发冷。
——荆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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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课,都没怎么听进脑子里去。前两节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后两节是班主任老公的历史课,云里雾里,思绪杂乱。
终于,叶颐忍耐不住,在历史课上悄悄翻开了夹在牛皮笔记本里的班级通讯录。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名字,看到荆果的家长栏里填的“奶奶”,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奇迹般的,他几乎一瞬间记住了那七个数字。
下课后迅速跑到厕所后边的杂物间死角,他打开翻盖手机,拨了出去。嘟嘟嘟几声后,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谁呀?”
叶颐一愣。
“我、我找荆果。”
“荆果?她去读书了呀。”红姐一面说,一面漫不经心地数着游戏币。
“出了一点事。她没回家吗?”
“没回。你是她同学?”
“……您是她亲人吗?”
红姐笑哼一声:“不是,我是她房东。”
“打扰了。”叶颐悻悻挂掉电话。
过道栏杆外,天色阴沉沉的,像灰色雾霾在流动。叶颐模糊听见,头顶有脚步声来回踱着,他不由得仰头望向那看不见的天台——
天台边缘,荆果低头看着英语词汇小册,嘴里喃喃背诵着,边背边走。她从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