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颐收作业时,第一次看见荆果喝牛奶——她喝牛奶的样子像在喝可口可乐,满足又狡猾。
叶颐在她咬吸管的嘴上多盯了一秒。荆果敏锐察觉,回视了他一眼。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叶颐心慌了一刻。她的眼神像眼镜蛇的毒牙,叶颐被咬了一口。
他匆匆落败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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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颐回家后,将常喝的伊利牛奶换成了蒙牛牛奶,装在书包里。
他想着,不能错怪了荆果。
可收作业时一看,荆果嘴里喝的赫然也是蒙牛牛奶。
回到座位,叶颐摸摸书包侧袋,不禁自嘲,自己的确认仿佛多此一举。夜里在床上想了又想,一盒牛奶而已,自己就当做好事。
想通了,便每天早上在书包里多放一盒牛奶。他心想,荆果喝一盒,自己喝一盒,没什么大不了的。
却不知道老实人是会被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的。
叶颐发现两盒牛奶都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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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肖宝路大摇大摆从教室后面走过来,将一盒纯牛奶按到他课桌前,吊儿郎当地说:“请你喝。‘小传销’那儿一块钱一盒,每天限量一盒,要珍惜啊。”
叶颐嘴上说着“很好”,心里骂着“我操”。
总喝不到牛奶也不是事儿,他决定对荆果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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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的操场天未亮透,太阳像刚出壳的小鸡崽,软绵绵的血红色。操场上人烟稀少,晨风吹过树枝,冷得很空旷。
空气里有黄角树的香味,清淡的兰花香。
荆果弯着腰,在扫操场边稀稀拉拉的落叶。叶颐拿着垃圾桶朝她走过去,越走越近,心跳越来越响。
荆果抬头睨他一眼,把撮箕里的落叶都抖进塑料垃圾桶。她看得出叶颐有话跟她说,将撮箕和扫把往身前一撂,双手插兜,抬高了下巴。
她轻飘飘一句:“说吧。”
叶颐清了清嗓,问出:“我的五十块钱是你偷的吧?我的牛奶也是你拿的吧?”
——啊不对,这是腹稿。
事实上,叶颐只说了一句话:“能不能……给我留一盒牛奶?”
他局促不安,手指默默捏紧了垃圾桶边缘,感受到顺遂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刺激。
荆果的表情显露出失望。
她的心理准备里,叶颐应该说的是腹稿里的两句话。
荆果“哦”了一声,重新拿好撮箕和扫把,心里骂了一句“怂包”,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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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荆果一边想着叶颐那句弱得不行的“给我留一盒牛奶吧”,一边踢着脚下的一块碎玻璃,笑出了声。
她的“家”在一间游戏厅里。
城乡结合部的游戏厅,外面是几张台球桌,里面才是遮遮掩掩的游戏厅。七台游戏机,堆在狭小的空间里,劣质香烟如云如雾。游戏厅再往里走,是薄木板隔出来的五间房。老板红姐两口子住一间,她住一间,剩下的三间租给姑娘们做皮肉生意。
荆果付着廉价租金,每天晚上听免费叫|床。
红姐守在游戏厅门口,面前玻璃柜里斜铺着密密麻麻的香烟,背后两排货架夹着她,是一些零食和酒。看见荆果回来,吸一口烟,声音和烟雾同时从红唇里飘出来:
“荆果放学了。今天卖出去几根烟?”
用的量词是“根”,不是“包”,因为学生仔们都买散装烟,吸几口过个瘾。
荆果回答:“五十二根。”
红姐道:“不错,生意兴隆。”
晚上十点多,荆果写完作业,就着红姐儿子淘汰下来的昏黄台灯,一张张数着钱,五块、两块、一块、五毛、两毛……数完后,认真把每张钞票抚平,在厚厚的新华字典里压了又压。
红姐的麻将局十点半散场,她听出人都走光了,才出来找到红姐,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