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于普通牢房,在这的犯人大多已经用过重刑,血淋淋的趴在草垫上,苟延残喘,一丝两气。
自李策入京以来,赵王对其极力拉拢,虞澈甘为赵王马前卒,刑部大牢快成了世子练手的地方,黑甲卫在这里日夜熏陶,各个精于刑讯,不像是侍卫,更像打手。
霍明宣站定在牢房外,目光遥遥落下,顿在裴伊人身上。
她濒死一样倚墙坐着。
范泓将圣旨送进牢房,随行的仆妇把裴伊人搀扶了起来,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竭尽全力仰头朝牢房外的身影望过去,目光很空茫。
她没想到霍明宣会来救她,她是细作,是在魏国传递谍报的暗探,她还骗了他,霍明宣应该期盼她被千刀万剐才对。
长兴侯府的马车停在刑部大门外,仆妇一路搀扶她上了马车,济世堂的老大夫等候在车厢内,伊人才被送上马车,老大夫便撩开她的衣袖为她探脉。
天气已正式迈入酷暑,但车厢里仍放了厚实的绒垫和软枕,她缩在绵软的枕垫上,刺骨的寒意渐渐消融,终于不再冷的发抖。
老大夫诊完脉,匆匆下了马车,这辆马车上来的第三个人是霍明宣。
马车向四方街行进,车夫赶的很慢,车厢四角垂着的铃铛晃晃悠悠,声声入耳。
不觉中伊人睡沉在软垫上。
马车似乎走了很久,一觉醒来,她的头疼好了很多。
她从床榻上起身,四周摆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里是蒹葭院。
白鹇见她醒了,连忙将扇火小炉子的扇子放下,来到床边搀扶她起来。
伊人不觉中问出声:“怎么是这里?”
为什么不是地牢?
白鹇观望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不记得了?昨天姑娘和秦夫人还有时草一起去尚贤寺进香祈福……”
在白鹭的搀扶下,她走到房门口,推开房门。
平静的不真实。
“昨天下午那场大雨直下到夜深,后来突发山洪,秦夫人一行人被人流冲散,今天早上才回到御史府,范副将接到信紧接着上山去寻你,好半天才找到姑娘的下落。”
伊人垂了垂眼睫,轻声道:“时草大约就是在山洪中走失的。”
白鹇犹有余惊,“是啊,姑娘别太难过了,范副将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快会有下落的。”
伊人想,时草不会回来了,那么范副将会找回来什么?一具酷似时草的女尸。
那确实很快就会有下落了。
这个谎话编的,即使是当事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挣开白鹭,踉跄着朝院门走过去,打开门闩,不出意料望见齐刷刷穿戴严整的侍卫。
大约二十来个,霍明宣太瞧得起她了。
她单手倚着门,高热尚未退下,见风伤肺,咳嗽声渐次起来了,伊人连咳数声,接着便看见范泓急匆匆的跑了来。
事实上,范副将一直等在院门外,蒹葭院眼下除了围着院落的二十来个护卫,还有五、六个暗卫时刻监视着裴伊人的行动。
尽管裴伊人是细作这件事已经足够震惊他了,但侯爷这么紧要一个人他更是头一次见。
昨晚也是,黑甲卫抓了裴姑娘,他随侯爷前往宫中请旨,那时宫门已经下钥。
他们等在瓢泼大雨中,范泓撑着伞,发现霍明宣失神的望着宫门,不知在想什么。侯爷失神的时间太过短暂,事后他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范泓朝身后招招手,过来一个长相身段和时草很像的女子。
他跟伊人介绍:“裴姑娘,这是小拾,时草一时半会找不回了,以后由小拾照顾姑娘起居。”
这也是侯爷的意思。
裴伊人垂着眼睫,什么也没说,扶着墙歇了口气,走了。
小拾紧跟在后面,搀扶住裴伊人,白鹇跟在后面随手关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