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禾单手拎住她的衣领,直视着她眼睛,一字一顿,“我不管你是听谁说的,也不管你怎么想,这样的话,以后烂在肚子里,别让我听第二遍。”
眼泪迅速盈满眼眶,在她垂下头时“啪嗒”掉在地上。
她哭了,但宋卿禾袖手看着她,好像是她在做很过分的事情。
侍女见状过来想把她拉走,但宋卿禾抬手制止,“让她哭。”
他说:“哭吧,有一天我死了,你记得也这么哭。”
她怔了一下,哽咽着问:“……你为什么会死?”
宋卿禾的回答语焉不详:“人都会死,我凭什么例外。”
是威胁吗?
她那瞬间气愤到极点,连哭泣也忘记了,愣在原地。
宋卿禾曾经说过在她嫁人前,他不会娶妻生子。
她认真算过,就算她赶在十四五岁嫁人,宋卿禾那时候也已经将近三十,这个年纪的男子若没有家室,多半是鳏夫。
但她从没设想过,宋卿禾真正的意思是,或许在她嫁人前,他就已经死了。
他只说他不会在她嫁人前娶妻,但他从没说过,会亲自送她出嫁。
她感觉心口绞着疼,等反应过来,看见宋卿禾像她方才一样怔在原地,他疾步过来,扯住了她的衣袖,上面是她生生咯出的血。
“宋卿禾……你仗着爹娘不在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她一病数月,脸色白的骇人,宋卿禾只偶尔过来看她,他比从前更忙碌,每天不是在朝廷就是在书房。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宋卿禾都很忙碌。
他从前有空的时候会带着她读书写字,还给她掏过鸟蛋。
同龄的世家小姐们被逼着学女红学礼仪的时候,她和宋卿禾一起去郊外钓鱼玩泥巴。
但他后来越来越忙碌。
她十四岁那年,二皇子箫麟已登基两年,年前册立了皇后,越国派使臣来贺,按过往礼节,年后陛下也会派使臣回礼。
那天她坐在廊下发呆,蓦的听见宋卿禾很大声的和人谈论越国风华,她躲在柱子后面,好半晌看见宋卿禾朝她招手。
“想不想去。”他问。
“麻烦吗?”
“不麻烦。”
“可我都没有出过远门。”她拎了下浅粉色的裙摆,“而且越国应该不穿这种式样的衣服吧,会有人笑话我是土包子。”
宋卿禾也在看她的裙摆,摸了摸下巴,好像在试图理解她的苦恼,过了片刻,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宋卿禾,我昨天在你书房看见一套红色的衣裙,你穿不成的,送给我吧。”
那套衣服是新制的,她比划后很合身,简直像是按着她的身量做好的。
宋卿禾仿佛很惊讶:“你进我书房做什么?”
她顿时心虚,事实上她几乎每天都会往宋卿禾的书房里转一转,看是不是又添置了什么好东西。
宋卿禾转头就朝身边的官员打趣她:“卢大人的侄子最近查盐铁案,看来一定是她在通风报信,卢大人该抓她去衙门审审才是。”
卢大人拱手道:“伯陵君玩笑,令妹年少懵懂,倒也不失可爱。”
那位须发花白的卢大人就是陛下这次回礼派出去的使臣,卢大人走后,她问宋卿禾:“我跟使臣一起去越国吗?”
宋卿禾摇了摇头:“那怎么行,你从来没出过远门,当然是我带你去。”
“可你每天都在忙。”
“会有人来替我。”宋卿禾故意把声音放低,“这事只有你知道,不许说出去。”
“卢大人不是也知道吗?”
“他口风严谨。”
宋卿禾话里话外好像在说她的口风不严谨。
她立时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我发誓。我不说。”
他们在越国金都待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