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漪说。
“是他们很友善,”安伯托坐在阳台的木质地板上,和静漪一起整理房东太太送来的这些衣物。静漪说,新衣服应当洗过才能穿,而不像游戏里,掉落就立刻穿到身上。
“他们不友善,”周静漪说,“只是喜欢你。”
“他们不喜欢你吗?”安伯托抬头问。
周静漪叹息了一声,拆开羊绒衫。她说:“你知道吗,在我刚诞生在这世界的头几年,我以为这世界是很友善的。那时候我还以为,所有人都喜欢我。”
安伯托被静漪这神态和语调逗笑了,他说:“英雄的道路都是曲折,孤独的。”
他又说:“我很喜欢你啊。”
周静漪低着头,整理衣服,她扣上洗衣机门,说:“我在这住了那么久,房东太太从没对我这么好过,以前薪水不够了迟交一点房租我都要找她说好久。”
安伯托笑了,望着她。
周静漪盯着他,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小事。
那是学生时候了,她曾去附近城市参加一场漫展,那天的目的地是《龙之地星:无限》展台。
在人多的场合,周静漪总是沉默寡言,她难以克服这一点。她看到许多像房东太太这样性格的玩家上台去互动,大家很热情地表达着自己,与主创交流,然后拿到安伯托的漫展限定商品兴高采烈地下台。周静漪羡慕极了,又嫉妒,她心想我都来了,不该再去买二手商品,零花钱要省的。于是她在台下反复酝酿,酝酿如何自如畅快地表达对安伯托的喜爱之情。待她酝酿完了,场馆人已走得差不多,展牌都拆了,只剩她一个学生妹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安伯托手里还拿着件衬衫,他依照静漪教他的,把扣子一一解开,叠好装进洗衣袋。忽然一个吻轻轻印到了他脸颊上。他抬起眼,看到静漪的眼睛。
安伯托背靠住阳台门,他揪住T恤衣领把衣服脱下来了,他的手还缠在揉成一团的衣服里,静漪抱住他的脖子,手抓住他脑后的头发迫他低下头吻她了。淡蓝色的光点缓慢闪烁着,在静漪的手指缝里。她被压在木质地板上,紧抱着安伯托的肩膀。她想说,我也非常喜欢你,可生活竟不像游戏,可以选别人写好的选项,可以写无人知晓的信件,她已经说不出口了。安伯托凑近了,吻她虚张的嘴唇。
§
从前,周静漪并不喜欢她的出租屋。她在许多个夜晚回到这里,将所有的失意、沮丧、困顿带回来。这个小小房间并没有治愈她的力量,相反的,它像坏心情本身,将她困在了这里。这个城市有无数年轻人,被困在自己的房间,久而久之,房间地板会形成一个漩涡,将人纠缠其中。
这个春末,安伯托的出现扭转了一切。漩涡似乎消失了,也可能,它正朝着另个方向运转。
周日,因为安伯托在家,周静漪不再联系小时工上门。她边吃他做的早餐组合(熏肉两片,煎蛋一枚,少许蔬菜沙拉,一碗奶油南瓜),边计划如何做家务。段同心这时打电话来。
“你待在你公寓干什么,不觉得烦吗,”段同心讲,“你很怪啊,这段时间一下班就走,又忙什么。啊?做家务?小时工不能做吗。你快点出门,别讲废话,太阳这么好,春天就要走了,春游去啊。”
周静漪说:“你们去吧,我真不去。”
段同心无奈了:“我怕你在家待出毛病来。”
周静漪笑了声,她感到这半年来,确实是段组长在时不时拽着她,才使她生活下去。
“我挺好的,真的,”她对她说,“不用操心我,你们去玩吧。”
段同心叹气一声:“行吧,但下周二的应酬你得来啊,一群伯新智控的老员工,当时他们做ARO,你给他们帮多少忙,现在他们是功成名就了。哦,还有,杨至雅小孩昨天过生日,你没去啊?”
“没有。”周静漪说。
段同心想了片刻,说:“她跟我问起你来着。”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