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身染沉疴,身边又没个伺候汤药之人,恐有性命之忧,她需想办法,入得长春宫内探望舅舅。
“唔,颜公子若想留也可。”此刻柴玉满眼感激看着颜公子,还是这位明白人情世故。
颜臻心事重重与柴玉寒暄几句,又以头疼为借口回到居所。
头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踏入密道,密道阡陌纵横,寻寻觅觅许久不得。
直到听见头顶上方,传来遒劲有力的皮鞭声,抬眸顺着孔隙,就窥见长春宫庭院内毫无生机可言的木槿花。
“说不说!”
颜臻愕然,长春宫内竟有诸多金吾卫,正对伺候皇贵妃的太监和宫女们施以极刑。
忽觉有温热的水渍落在脸颊,她下意识伸手拂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侵入鼻息。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人血!
但见头顶侧方不远处,一刽子手正狞笑着用手里的铁刷子,在一浑身血肉模糊的人身上来回抓梳,他动作行云流水,就像给懒起弄妆迟的美人儿,打理青丝般,一下一下,把那人身上的皮肉刷尽,渐渐露出森森白骨。
这竟是与凌迟处死齐名的梳洗之刑。
“奴才不知,咳...”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嘴里传出。
是舅舅!颜臻险些惊呼出声,目露沉痛盯着舅舅。
“那就别怪我下手重,陛下已有旨意,尔等若不招供,就往死里逼供!”
颜臻满眼惊恐,看见那虬髯横肉的刽子手,竟拿来一壶沸腾的开水,径直倒在舅舅身上,紧接着,开始一下下的梳去舅舅身上的血肉。
她心如刀绞,恨不得替舅舅承受一切,除却阿娘,舅舅是最疼她的长辈,她幼年之时,舅舅自己也过得不尽人意,仍是三五不时接济阿娘。
若非为给体弱多病的她和兄长换药钱,舅舅也不会入宫为太监,她恨不得立即破开头顶上的禁锢,救出舅舅。
她眼角含泪,头顶上方的石板仿佛有千斤重,她使出内力咬牙推搡,依旧纹丝不动。
兀地,她的眼神与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舅舅对视。
舅舅的眼角竟带着笑意,张开唇瓣无声的张合,说的竟然是快走。
“舅舅!”颜臻一遍遍无声呐喊着,眼睁睁看着舅舅眸光渐渐涣散。
“放肆!本宫还没死呢,尔等竟敢在本宫面前造次!”
内殿大门被人从里劈开,但见一凤眼含英,清丽绝俗的女子,身着一袭素锦对襟振袖高腰罗裙,流云髻上斜斜簪一支缃色木槿玉簪,提剑从内殿款款而来。
此时她满脸怒容,腹部隆起,面色苍白如纸。
是镇国皇贵妃谢氏。
“陛下,臣妾竟不知您如此荒谬!”谢嫦缨对着东配殿那扇紧闭的朱门凝眉怒斥道。
此时此刻,她的长春宫,已然沦为臭名昭著的诏狱,她虽故作镇定,但后背的华裳,已然被冷汗浸透。
因她问心有愧,心中的确有鬼。
“陛下,奴婢...奴婢愿招,皇后,皇后她,啊!”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芷芙满身伤痕,她实在扛不住酷刑,哭丧着脸嚎啕道,可她话音还未落,脖颈就被一柄剑光削断。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双目仍死不瞑目的滚动着。
混乱之际,颜臻看见皇贵妃以雷霆万钧之势,夺过身旁一金吾卫腰间长刀,真真是将门虎女,攻势凌厉招招致命,登时几名宫女和太监俱是身首异处。
皇贵妃一手执长刀,气喘吁吁半跪于地。身后素锦宫装赫然拖出一道蜿蜒血色。
那血,显然不属于丧命的宫女和太监,只因那血还在流淌,渐渐将她素色裙摆,染成一片凄凄然祭红。
“陛下,谢氏见红,恐有血崩之兆!”
候在一旁的几名医女提着药箱,站在六角亭内岿然不动,目光看向东配殿那扇朱门。此时半跪于地的皇贵妃,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