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补的画像时,却不禁讶然。只见画中人栩栩如生,就好似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同他亲切地问候:“老头子,客栈还好吗?你还好吗?”
一眼死,一念生。
老汉与画中人的情谊随着滚烫的热泪翻涌。
陈香扇坐着却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上至九五之尊,下到凡夫俗子,无数这样动情的场面,她已看了太多遍。执笔绘尽故人颜,陈香扇偏为陈韶落笔时,每每皆是枉然。
“娘子,当真是丹青妙手。”老汉说着用袖口抿去眼角的泪,朝陈香扇看去,“娘子大恩,老朽感激不尽。老朽斗胆,敢问娘子尊姓大名?”
陈韶当年事了拂衣,事隔经年,陈香扇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之重逢,已是莫大的荣幸。
她又怎会僭越。
“前人未留名,您也不必记得我的姓,能帮到您便足矣。”
陈香扇话已至此,老汉不好再去追问。只是,恍惚一瞬,他仿佛从陈香扇的身上瞧见了那人的影子,但眼前人似霜般的眼眸中尽是哀伤,不如那人充满热忱。
或许是错觉吧,老汉这样想。
陈香扇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抬脚刚想回房,却见越然神色匆匆从二楼行来,随手便把行囊掷去了她的怀中,“上路了,东西拿好。”
陈香扇接过行囊,愣愣地望着越然如一阵风般从自己眼前奔走。她茫茫然一声急呼:“何故这般匆忙——”却并未唤回他的注目。
陈香扇不解其意,但瞧越然这般仓促,她还是忙于桌前归置了行囊。随后从行囊中掏出半吊钱,陈香扇同老汉道别:“店家,这是昨日食宿的费用,请您收下。”
“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叨扰。”
“娘子快些收回。你帮了老朽这么大的忙,老朽未来得及道谢,怎好再收娘子的钱——”老汉与陈香扇前后推让,一时僵持不下。
直到,门外马鸣萧萧。
老汉趁着陈香扇走神伸手夺过那半吊钱,强硬地塞进了她的行囊,“缘分一程,初见即是永别,娘子就别再推脱,还望一路珍重。”
老汉的话,没有半分虚衍。
陈香扇也不再推让,她背起了行囊,“店家,珍重。”
老汉挥了挥手,陈香扇转身向客栈外离去,可她才刚走出大门,老汉忽然开口说了句让陈香扇许多年后,仍会时常回味的一段话…
“娘子,老朽最后还有一言——”
“脚下的路,应是越走越明。切记,莫要让前路种种模糊了你的眼睛。”
彼时,破晓的光迎来,照彻陇山,人间的盛夏在山野上狂欢。
陈香扇回头望见古朴的客栈里,老汉孤单单站在原地,他那虽已苍老的面容上,却藏着道不出的锋芒。陈香扇猜他会不会曾也是某个执剑丈量天地的剑客,后来和光同尘,才选择在红尘中当个过客。
“我记下了。”
逐月在旷野上似催促般嘶鸣,陈香扇转身登马,越然抱拳望向老汉示意离去。
“走吧——”
老汉摆了摆手,平静地目送着这仅一面之缘的小友们,渐渐消失在陇山脚下。
而后,天光下策马,越然潇洒地踏过溪流,陈香扇却骤然在他身后停下。越然带着未消的宿怨隔水回望,他听她开口唤了声:“越然。”
但越然没有作答,他想听听陈香扇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先行路,我想再回去一趟。”陈香扇心事重重,她仍是想再回一回头。可越然却那样说道:“你若是为了客栈的那笔账,大可不必担心。若你想逃……陈香扇,我不会放过你。”
越然第一次这样直白袒露。
陈香扇握紧缰绳立在对岸,没有想象中无措,她品着老汉说过的话,坚定地应了声:“好。”
“我不会再逃。”
-
与此同时,客栈的院子里,老汉端着碗杂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