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
但她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仿佛不是询问一般。
切墨微微怔住。
第一反应,女郎居然直呼裴郎君的名字,旋即她又想到,原来女郎真的知道了。
她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证明,但却没有很松快的感觉。
其实,也不怪程珠会猜到,两人相处多年,程珠心思细腻,只稍稍想一想,便也明白昨日午后,切墨自外头归来后为何一直紧锁眉头,如今又为何一直放心不下她。
山头忽然起风了,风扬起轻薄幔纱,宛如游鸿飞舞。一霎间,被幔纱挡隔的景色就这样撕开了一角。
那是一方潭池。
水面上荷叶已渐渐枯萎,在逐渐残败的叶面间,幽蓝宝石般的潭水一点点露了出来,光影斑斓,散作绛河星点。
“女郎,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切墨并没有看向前方,她垂首,缓缓道尽自己的忧虑。
“昨日我方才了解,裴郎君这么多日没来轻煦院,原来是被外头的美人迷了双眼,甚至将那美人接来养在府中。女郎,您与郎君成亲一年不足,郎君怎能如此待您!”
轻薄的幔纱轻抚在脸庞,程珠抬手,这一次,面前的景况全部展现在眼前。
第一感觉是大。在切墨提起时,她只当是寻常府邸的一方小潭池,但眼前的幽潭浩浩汤汤,碧波十里,横无际涯。
第二反应是奇。在潭水的中央,荷叶怀抱之处,竟有一块突出的陆地。其上草木峥嵘,野花烂漫,全然没有暮秋的萧瑟,仿佛跳出四季轮返,是另一处独然的存在。更特别的是,在花木掩映中,还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那屋并不华丽,反而还有些破旧,与周围的美好颇为格格不入。
府中竟有这样的地方。
程珠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窗扉,将那处看得仔细。
也正在这时,潭心岛的小楼上,一扇直棂窗被人打开。
湿冷的水汽随着风,吹到亭中,切墨恍然间才发觉女郎不知何时竟站在西面的窗牖前,望着幽潭中央的小岛。
她的心陡然一跳,急急前行几步,伸出手,指着岛中小楼道:“女郎,那儿就是那美人住的地方。”
好像恰似为了印证,话音刚落,直棂窗后,一人探出半边身来。
曾经,程珠一直认为白色是世间最乏味的色彩,白色至寡,总少了一些热烈与生气。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曾经的认知是不够准确的。
恰如菱格窗前的那人,一身素白,像一捧雪,带着雪魄玉魂的孤傲,将周遭纷扬的色彩尽数压去。
这是重生后程珠再次见到凌玙。
但却并不是两人的初见。
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永济二年。
*
永济二年的暮春,那一时节总是多雨。
在霏霏细雨中,她乘着牛车,离开了庐陵老宅。
去往她父亲府宅的路途是烦闷而无聊的,心中扯不断的愁绪便似窗外纷乱的雨。
日夜兼程,老牛也吃力,在路程近半时,终于累得趴下,无法,程珠只得下了车来,在路边凉亭稍作休息。
远处的天空乌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远山青黛都褪去了色彩,世间的一切都混沌在迷蒙的烟雨中。
但是她错了,世界很快多了另一抹色彩。
白茫茫的雨雾尽头,踽踽行来一人一马。
那人一身素衫,并未着任何雨具,乌黑的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但是并不显落魄,反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很快来到凉亭。
程珠慌乱地收了视线,睫羽扑簌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兔。
他并没有看她,进入凉亭之后,他一直都静默地站立在另一角,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远处,切墨和驾车侍从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她极力去听,但那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