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雨销风霁，长空万里，却是个好天气。

程珠用完早膳，提出要逛逛园子。

女郎难得想出门走一走，切墨忙不迭地拿好兜帽小零嘴等一干物什，两人伴着几个小丫头一道出了轻煦院。

义城裴府的规模虽比不上裴氏主宅，但府中花木假山，蔚然成景，加之昨日残褪的花叶一大早就被下人清理干净，此时清幽小径，辗转其中，又别有一番乐趣。

程珠循着小道逛了大半天，已微微有些发热。

切墨拿出一早准备的茶水递过去，又指了指一旁斜径而上的石阶。

“女郎，歇歇脚吧，听说上面有一处亭台，可纵观全府风景，不如上去坐坐？”

程珠望了一眼面前嶙峋高耸的假山，轻点头。切墨转身告诉身后的小丫头不必跟过来，而后跟随程珠一道上了山。

这座小山处于府邸北侧，说是山，其实并不是很高。它的南面便是轻煦院，其西侧则是一汪碧潭，潭水中种满了荷花，夏日时，亦可划着小桨，泛舟藕花深处。

当然，这些都是切墨听说的。

“你有话要对我讲？”

两人沿着蜿蜒小道走了一会，程珠开口问道。

从出了院门，切墨一直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方才她又支走了两个丫头，显然是要单独跟她说什么。

程珠扭头看她。

切墨抿抿唇，斟酌半晌，终于道：“女郎，其实我几日前曾收到贺五哥的信，他道下月我生辰前会来义城一趟。”

“我知道他这趟来必是要提我与他的婚事。”

“我本来不愿这么早便嫁他的，但他家催得紧，而他已满二十了……我……”

程珠却笑了起来。

“谁前天夜里说梦话还道要早些嫁给表哥呢。”

“谁说梦话啦？”切墨一怔，随后羞赧地跺了跺脚，见程珠还在笑，又气呼呼地道：“女郎，你怎的偷听我说话哩。”

程珠觑了她一眼，嘴角还带着笑意，“这下可承认了。”

原来女郎是在诓她。

切墨不自然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见女郎仍旧笑容宴宴地望着她，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丝茫然。

她与女郎相伴长大，整整十六年。十六年间，她们没有分开过一天。虽然昨日女郎已经将身契给了她，但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犹豫的。

她没有想过要和女郎分开。更何况，眼下在裴府中的生活虽然远远好过以前，但女郎至今没和裴郎君圆房。而裴郎君又……

“切墨。”程珠打断了她的思绪，“莫要为我多担忧。”

她的笑意渐渐隐去，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又流露出那抹熟悉的，能安抚人心的神情。

切墨悬着心缓缓归位，与此同时，心头的疑惑却愈发浓烈。

思量间，两人已走到了小径尽头。两旁的竹木消失了，视野陡然开阔起来。秋日的高阳并不热烈，如含羞半拢的闺阁女子，迟迟不肯露出真实面目，只落下斜斜晖光。如切墨所言，山顶不远处果真有一座六角闲亭。

亭内有石桌并石椅数把，并用青竹纹幔纱当帘，当真雅致。

切墨跟着程珠步入亭内，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女郎，您是否听说了什么？”

从昨日起，女郎的态度就很奇怪，原先，她还以为是大病一场，女郎想开了些，如今看来，或许根本不是这样。

程珠随意挑起一侧的幔纱，向下望了望，从这个方向望过去，轻煦院隐在苍翠的绿意之中，如汪洋碧涛中的一方小舟。

在涛水翻涌的大江中，小舟或许是唯一的容纳之所。

程珠阖上眼眸。

切墨关切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女郎，你还好吗？”

程珠松开手，走到另一侧。

她放松了神情，对紧跟其后的切墨道：“昨日，你去打听裴沅度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