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利索地脱下蓑衣，也不顾半湿的裤腿和鞋子，径直去厨房烧水。

原先的棚子已经被围成一圈，有了“墙”，杜征还没来得及装门，但总算不四面漏风漏雨，估摸着年前能弄好。

趁此间隙，柳三春从怀里掏出今日广泽给的一两八钱银子，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个深蓝碎花的布包，里面是她这段时日攒下的钱，除去花销，加上杜征前月塞给她的，约莫有六两了。

刚从红纸中取出钱，杜征忽然折回，见她又在捣鼓自己的小“钱袋子”，笑了笑，从怀中摸出荷包，“这个月的饷银发下来了，我把粮食和绢布全都兑成钱，一共七两三钱，你拿着。”

这月杜征便正式入册，成为江州驻军参将营的一名教头，开始拿正儿八经的教头月银，折合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柳三春吃了一惊，“这么多？”

事实上，杜征还觉得太少了，距离能娶亲的程度……差不少。

若是还能去捞尸，一回就可以赚十几二十两，不过这种想法现在也只敢想想而已，柳三春知道的话，定会生气。

杜征点了下头，“以后若是你想要粮食或者绢布，也可以直接领那些。”

柳三春也觉得，还是兑换成钱，这样用起来更方便，谁知道官家发的粮食是不是好的，绢布到底值几个钱呢。

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想买什么买什么来得好。

她打开钱袋，从里面挑出约莫一两左右的碎银子，给杜征，其他的准备收起来，“这是给你的零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默认由柳三春来攒钱，她也没再提还赎身钱的事。

杜征对此乐见其成。

他看了眼那几颗碎银子，反手推回去，“上次你给我的还有，全放起来吧。你……想买什么便买，不要省着。”

正式登册后，他的活动范围变大，每旬都有休沐日，杜征想着再找些零碎活计做。

除了“娶三春”这件事，他还记得自己欠着不少“债”，最起码，也要一一去看过他们，才放得下心。

所以这钱，还是太少了。光是盘缠都不够。

柳三春想了想，答应下来，遂将全部的银子连同自己那一两八钱，全都归落到一处，用碎花布包包起来，好生放于柜子深处。

随后两人洗漱，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起来，早饭是酱菜卷饼，熬点面疙瘩汤，云吞店老板给的酱菜派上用场，做饼很绝，杜征吃了整整三大张，还意犹未尽。

面疙瘩汤则是黑豆的最爱，狗脑袋杵在食盆里没抬起来过。

吃过早饭，柳三春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装好盘缠，先把黑豆送到秦宅去，江嫂已经同云燕讲好，让她今日来一趟镇上，将狗牵回家去。

他们不在的这段时日，由云燕暂时照看狗狗。

一切安排妥当，两人来到渡口，坐船去江州。

十年前的记忆太过模糊，加上那时担惊受怕，所以生平第一次坐船的柳三春并没来得及欣赏沿途风景，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渡口边有专门载人去江州的大船，每两日一趟，还有些渔民养的小船，那个不拘时间，只要给钱就走。

他们自然要坐大船。每人交够二十五文的船钱，在第一层得个位置，上面还有两层，价格就不是这个数了，多是商人和富贵人家去的地方。

运河极为宽阔，水面粼粼带闪，波纹一圈圈荡出去，看久了眼晕。

他们坐在甲板一隅，耳边是熙熙攘攘的吴侬软语，清凉的海风扑面吹来，河水的湿气伴随着特有的腥味，像是海草的味道。

明明那么大的船，走在水面上，就像是一片叶，随着水流飘向远方。

柳三春眼底隐隐透出激动的光，她曾无数次想像自己从春风楼里逃出来，跑到岸边，混入一艘大船，像这样的船，逃离潼安，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