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征却想得更多。虽然有很多疑问,比如你们为什么下午会见过,比如是不是因为柳三春说了什么,丁大婶才愿意来,可他第一关心的还是她的伤。
看他皱眉走过来,柳三春连忙掀起衣袖,顺道转一圈,让众人都看见她手上已经淡去不少的淤青,老大夫一瞧,就知道已经上过药。
这药膏,还是他上次让明成给她的。
她看了眼杜征,语气放轻,仿佛是专门说给他听,“放心吧,已经涂了韩大夫给的药膏,明日就散得没了。”说罢又看一眼丁大婶,笑道,“婶子别担心,不妨事,就是门栓稍微撞了下而已。”
她眼里含有几分恳求,丁大婶除了愧疚,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今日柳三春到她门前报上名来,一股无名火直冲丁大婶脑门,想也没想,她开门便将门栓招呼到对方身上。
柳三春没有防备,第一下挨得结结实实,之后很快抓住木栓,开始和丁大婶讲道理。
丁大婶想起别人同她讲的话,“害死”她儿子的杜老三娶了个青楼女子,也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了,可怜她没了儿子又没闺女,到头来怕是裹尸的人都没有。
丁大婶猪油蒙了心,竟被这样的话蒙蔽,是柳三春骂醒了她。
“婶子!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杜征因为这件事愧疚一辈子就很开心吗?当年的事,根本不是他的错!错在那些蛮人鞑子,错在那个谎报军情的探子!您的孩儿是英雄,他没服过别人,只服过杜征,不仅仅是因为杜征将他当做弟弟,更把他当做英勇的战士!”
丁大婶怔住,眼泪簌簌而下。
柳三春放软语气,近乎恳求道:“我不知道您在外面听了什么话,但杜征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您也不忍心他废掉是不是?以后他就是您的孝子贤孙,他定会为您养老送终,看在伍儿的面子上,放下芥蒂,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好不好?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最后一句话,彻底触动丁大婶的心防。这也是她思来想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菜都要凉了,大家快先吃饭,一会儿还要祭月呢。”
柳三春招呼众人全部落座,杜征最后一个,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看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柳三春环视一圈,率先举起酒杯,浓厚的桂花酒香飘满小屋,过节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三春这辈子没想到能和这么多亲朋好友一起过节,托你们的福,我也不是孤魂野鬼一只了,客气话就不多说,往后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我先干了。”说完脖一仰,一小碗酒全部倒入口中。
杜征被这一幕惊醒,下意识来夺她酒碗,被江嫂拦住,她眼眶湿润道:“杜兄弟,她高兴,让她喝吧,都多少年了,没这么尽兴过,来,我也和大家喝一杯!”
这一起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就连老大夫,都饮了足足三小碗酒,要不是他的大徒弟劝着,还要喝。
众人喝得熏熏然,杜征点起早就准备好的炉子,一时屋里热气蒸腾,酒香弥漫,更显热闹。
他们的座位也不再有序。
不知何时,江嫂和丁大婶凑到一起,明明年纪相仿,后者却生生老了十岁,江嫂知道她的年纪时,也颇为诧异,丁大婶比她还要小两岁呢。
喝着喝着忽然哭起来,丁大婶囫囵说着道歉的话,说她对不起柳三春,今日不该那样凶她,说她对不起杜征,她只是……心里太难受,“我一想到若我儿也能活到现在,不论贫富,定已娶妻生子,我小妮也不会被人拐走,我就……失心疯了。”
江嫂拍拍她的背,眼里有泪光。
丁大婶还在继续:“可这些不是阿征的错,我知道的,要不是他,我这几年怕是早就饿死,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没能照顾好孩儿,却迁怒别人,真是该死……”
“妹子啊,你不兴这么想,儿女生下来,就和在我们肚子里不一样啦……”江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