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峰连说了三个“好”字,欢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要杜征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强。
不由对柳三春好感更甚。
柳三春的注意力则放在了杜征还湿透的前襟,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不自然道:“我先给你找件衣服......”说罢走到屋里唯一的衣柜前,掏出那件青色的罗纹裋褐。
想起他们初见时,正是一天中最昏暗的时刻,柳三春看到这件簇新的衣裳,直接冲杜征腿上扑了上去。
她出神片刻,忽然想起当初的疑问,转身,问杜征:“你那个时候......明明对春风楼的事不感兴趣,为何......会替我赎身?”
柳三春自认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特别是,她故意涂了脸,将口脂抹得要多浓便有多浓,为了不在柳凤霞面前露陷,“卖力演戏”,那副姿态,连她自己都不想回忆第二遍。
可杜征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用全部身家替她赎了身。
最开始她也怀疑过,杜征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听到她的疑问后,杜征却忽然怔怔地盯着虚空出了神。
尤峰和柳三春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出声。
许久后,就在柳三春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一字一顿道:“从北地回来后,我其实......去见了一个人。”也就是这次见面,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背负了多大的罪孽。
死去的五十人中,最年轻的那个小孩儿只有十七岁,恰是杜征当初入伍的年纪。
且对方也是从江州出来的,所以杜征很照顾他,几乎当成弟弟来对待。
这次本没想带他,是他非要跟着来,说是不能永远躲在杜征身后,要长长见识。
杜征犹豫了一晚上,还是将他添到了名单上。
可这一去,人便没了。
杜征回乡后,一直惦记着要去他家看看,等能下地,立刻循着记忆找上门去,却发现,好好的一个家,也彻底毁了。
江州本来属于富庶之地,稍微能过得下去的人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家孩子送去边疆。
自新皇坐稳皇位以来,和鞑靼的几次大战取得胜利,便不再频繁于民间征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小孩儿在这个时候选择当兵,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杜征见到他的母亲时,才知道他家只剩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负,霸占家产还赶出门来,唯一的妹妹也在他死后不久,被人诓骗买去,至此下落不明。
丁大婶从见到杜征开始,眼泪便没停过。
她跪下来求他,求他找到小妮,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还有一线希望。
杜征将他身上所有的钱留给了丁大婶,接着踏上寻找小妮的路,他几乎将应天六州跑了个遍,甚至......还去了秦淮河边上去找人,都没能找到小妮的踪迹。
人人都说,小妮是遇到了拐子,那些人最不讲德行,不定将人卖到了哪里,找不到了......
杜征没脸见丁大婶,又担心她寻短见,就在潼安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所以,你当初是想到了小妮?”
听他磕磕绊绊说完,柳三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许杜征打心底希望,若是小妮不幸沦落风尘,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救她于水火。
柳三春深深吸口气,将眼底的酸意压下去,她想,她是沾了小妮的光,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保佑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姓杜的,大梁不止有应天,还有顺天,还有各个州府,小妮......说不定还在等着你去找她。”
杜征眼含热泪,重重点头。
两年前,他的那口气泄了以后,再也没力气去寻人,每日除了用酒麻痹自己,不知还能做什么。
如今这口气,正在慢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