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盘账的日子,杨璧带着柳三春去秦宅见秦管家。
还是她上次来过的偏院,花厅里已经坐了几位掌柜和账房,见到他们走进来,视线或多或少落在柳三春身上,暗含打量。
杨璧没打算带着她和旁人寒暄,柳三春自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等候召唤。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花厅的人全被叫到正堂,秦管家先是夸奖,赞众人一个月来不辞辛苦,特地奖励两位本月生意最好的掌柜,而后话锋一转,忽然叫到柳三春的名字。
柳三春一愣,从杨璧身后走出,来到案几前,往下一瞄,看到了云心堂的账本。
只见秦管家将其中一本扔了出来,让她翻到相应页数后,上面用红笔勾出好几处。
她定睛一看,眼皮重重一跳,只见上面写着“丹砂十二盒三钱七分银”“杜衡五盒九钱二分银”,稍微一算,就知道不对。
丹砂每盒多算出八十文,杜衡每盒足足多算出一百三十文。
不仅如此,七月的用量比六月多了一倍不止,他们售出的成品却只有六月的八成,这么明显的纰漏,别说秦管家,柳三春自己也能一眼看出来。
“柳娘子,你解释一下,这几笔账怎么回事?”
柳三春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头,缓慢地翻阅手中账册。
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这时,杨璧忽然从后面疾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先深深弯下腰去,双手平举,道:“还请秦管家息怒,是我看顾不到位,才让账目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柳娘子……毕竟刚来,写错货单也是有的。容您给我几天时间,待将账本核对清楚,再来送与您过目。”
柳三春听得分明,这话看似为她开脱,实则做实她算错账的事情,换做一般人,早就慌了神,可她还是不紧不慢将一本册子翻完。
待她重新抬眼,秦管家严肃的目光直直射过来。
“不知柳娘子看出什么?账目出了问题,你如何解释?”对方冷冷问道。
他们的试用文书上写明,若是算错账甚至中饱私囊,一经发现,永不录用,还会经报官府依法查办。
此刻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在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个小娘子能做得了账房,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说不定看到胭脂水粉都走不动道,直接偷偷揣回了自己家。
女人就该待在后院,操持家事,养儿育女,出来抛头露面个什么劲儿,到头来还不是丢人现眼。
至于剩余的一小部分人,完全置身事外,当做看戏。
但他们很快为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感到震惊,因为柳三春盯着秦管家,静静说道:“秦管家,虽然这上面的字很像我写的,但这本账不是我做的。”
半晌,秦管家还未开口,杨璧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
“柳娘子,推脱责任也不是这么推脱的,阖店的账本都放在你那里,今晨也是从你房中取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就不是你写的了?”
“听你的意思,还有人调换了账本不成?人人都会犯错,但犯了错却只知狡辩,还是这么站不住脚的理由,你觉得说得过去么?”
众人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
杨璧看其他人都在点头,底气更足,不紧不慢继续质问道:“你说这账不是你做的,那你做的在哪?什么字很像,分明就是你写的,当然像了!”
柳三春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一双眼静静望着他,好像在看猴戏。
等到厅内的议论纷纷暂歇,秦管家再次望过来,柳三春才好以整暇地指着每页的最后一个“银”字,道:“是这样的,因为账目的特殊性,很多账房都有自己的习惯,往往会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留下自己的记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杨璧脸上的笑第一次收了起来,开始变得紧绷。
“管家请看,这里的‘釒’,并不是三春留记号的字样。”
说到这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