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的国都颠城灯火尽染、火树银花。宝马、雕车、佳人……将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红飞翠舞间,一位公子尤其显眼: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山河纹云袖袍,隐隐可见腰间一根银白色的细带,头上如瀑的青丝用玉簪半束,风轻一拂,白衣上的鸦青色微微飘动,显出一种遗世独立、翩然于尘的气质。
“公子好生俊朗,能收下小女的花灯吗?”
“多谢,不能。”
“公子,小女这盏花灯是费了好些心力亲手做的,公子可愿收下?”
“不愿,谢谢。”
“公子,我父亲是大学士黄正,想必公子有所耳闻,就收下我的花灯吧?”
“谢过,不收。” ……
江肇昀本在路上行得好好的,瞬时被围了个严实,而他本来还能恪守礼仪、面无表情地道声谢,终于在发现自己连行进都有困难之时,吼了一声:“滚!”
周围的女子们骂骂咧咧散开去,他松了一口气,提手一挥便展开折扇挡住了脸,加疾脚步前行。
“云公子你慢些呀慢些!”好不容易回到主子身边的青枫好意提醒,毕竟前头这位爷功夫了得,瞧这在人群中肆意穿梭的模样,倒是更惹人注目了。
江肇昀陡然停住,折扇已经不敢放下了,千军万马他都没怕过,眼下却心有余悸,“这大庭广众之下的……颠城女子何时这么开放了?”
青枫一脸茫然,“小的头一回来颠城,小的也不知道啊!”
“我不是让你打听情况了么?”
青枫委屈,明明这位爷自己才是颠城土著,也不过驻边西北五年。
“小的打听过的,这颠城的上元夜啊,有男子为心爱的女子买花灯的习俗,也有女子给爱慕的男子送花灯的习俗,若是两情相悦的,还要一起去那清河放花灯呢!主子看这路上其他人不都好好的么?”
意思大约就是:谁让你自己长得招蜂引蝶?
“算了,跟紧我。”江肇昀说完,又要疾行。
“诶~!”青枫应。
而话音未落,只见一抹湖蓝色一头扎进江肇昀怀里,青枫暗叹:这颠城的民风,确实比西北开放不少。
“抱歉抱歉……!”逆人流而行的高慬鸢退开一小步,并未计较自己方才被对方本能地抱了个满怀,只顾着道歉,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才惊为天人。
其实江肇昀的面色并不好看,双眉微蹙,眼底冰冷,紧闭的双唇下不知是否咬牙切齿。
只是高慬鸢看着那丹凤桃花的眼形,万分难得的不显轻佻,而往下是挺直的鼻梁,不多一折、不多一翘,任谁看都是鬼斧神工的雕划。
她舔着自己的嘴唇,想:要是那嘴角再稍稍扬上一些……
不待她想象够,那双薄唇打开了,音沉、而不低,声醇、而不哑,清冽如玉,就是语气不很温和:“姑娘看够了吗?”
高慬鸢一怔,视线向上,又撞上了男子黑邃幽深的目光。
看来这人的脾气也“不同凡响”呢,她莞尔一笑,杏眸微弯,眼里映了花灯摇曳的光,明亮闪烁。
她这人一向不喜拐弯抹角,直接调侃道:“公子若是能笑一下,我就看够了。”
江肇昀却笑不出来,紧抿的双唇像是冻住了似的。
他身后的青枫倒是忍不住想笑,眼前的姑娘身形修长,湖蓝色的披风下缘印了祥云图案,边上一圈白色的绒毛并未让她看起来臃肿,反而衬得人肤若凝脂、似玉生香,可比刚才那些个拼命贴上来送花灯的好看多了。
主子能被这般美人调戏,一点也不亏啊!
“罢了。”兴许是从未与女子这般长时间的对视,江肇昀心神微动,不过语气漠然,很快便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他自摇了摇头,清空了杂念。本就还有正事,后头又有不少人涌过来,他不能再堵在路中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