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天色裹挟着分外艳丽的霞光。
他不听医嘱,起身要去批折子。
而我又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别无琐事可做,我就呆呆地偷看了他半天。
累起的折子像小山一样,他笔走龙蛇,眉头紧锁,一分也不肯舒展。
病容映照烛光丽,凄美得如一瓣凋零于四月的桃花。
冷不丁的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得烛光满室乱颤,惨白的容色近若白纸。
我急忙站起来去倒水,送到他嘴边,不经意瞥见那份压在他手下的奏疏。
征战点兵……?
别的未曾看清,倒是那个唐字格外显眼。是又要打仗了么?
身为大将军的唐盛自然是要挂帅出征的,那么想必随之而来的,就是唐贵妃的风光岁月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不预一道略带低哑的嗓音响起,说:“看完了?”
我连忙退开一步,摇头,说:“臣妾什么也没看见。”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低紧了头,但听他说:“北疆战事吃紧,事务繁忙,晚时还召了几名大臣进宫议事,你回宫吧。”
他是……赶我走吗?
我呆了一呆,“臣妾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陛下,……”
他翻了一页折子,再次掩着唇角咳嗽得厉害,我伸手想去拍一拍他的背,被他幽幽的目光一盯,僵在半空。
“臣妾遵旨。”
我只好退下。
我想陪一陪他,但他大概不需要,又或许他觉得我烦。
殿内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在万籁俱寂里,便尤显凄厉。
怀胎近六月,身子愈发笨重,我走下台阶时也须捧月搀扶。
这时,一道玄色身影与我擦肩。
那是个玄衣笔挺的青年,他瞧见了我,退回来恭恭敬敬竟朝我行了个礼:“属下给娘娘请安。”
我失笑:“这位大人……?”
他恭恭敬敬道:“属下卫营统领颐朱。”
他又行礼离去后,捧月凑近我道:“主子,那位颐朱统领,称您为娘娘诶——”
我没放在心上,说:“也许他对后宫并不熟悉,不认得我罢了。”
……
次日一早,倾归就急急忙忙地摇醒了我。
“主子!家信!”
我本来还不甚清醒,被她这一句话说得霎时睡意去了七八分,我揉了揉眼睛就接了信来看。
这次的信,竟然是爹爹给我写的。
爹爹在信中说,皇上已数日称病未朝,他很忧心皇上境况,探访名医得了一瓶秘药,每日混在茶点中服下,或可调理身体。
还有一件大事,便是月前,沈重因跟我说起的檀台疑案。
这案子交给了大理寺重新调查,如今朝中风向剧动,加之那北疆战事正是用人之际,大将军唐盛便挟此相要,只怕不日就会翻案。届时,太师府蒙冤,定会陷入万劫不复。
我蜷缩在被子里,一时间有些思绪纷乱。
信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我静静地坐了半晌,抬头问倾归:“要不今天还去圣宸宫侍疾……?”
倾归迟疑着,说:“主子,可昨日皇上没让您留在圣宸宫,……”
我垂了眼,“总得去吹一会枕边风吧……”
虽然他并不想见我,但昨天他说他喜欢那个点心。就当作看在点心的份上,也不会赶我走的吧?
我捏着爹爹给的药,横看竖看,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但是否真的于人有裨益,还得拿去查验一下,我知道我老头容易被庸医骗。
先前姐姐病重的时候他乱投医地就信了个江湖郎中的话,结果姐姐反而病情加重了,多亏了哥哥及时找来宫里杨太医来诊治。
啊,那杨太医医术高明,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