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仍然尖锐而真实。

伊薇特已不再无声地哭喊了,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十余年里无数次踏入这个重复的残酷梦魇,她早就清楚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心脏中的痛苦仿佛被抽离出来,不断融化、蒸发,弥散到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毒剂般侵蚀着她的思维和意识,使她变得迟钝而茫然。

她静默地等待着另一段审判的开始,像以往每一次走入这梦魇中一样。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清楚的时候,伊薇特发觉自己站在笑盈盈的父母面前。

坎贝尔夫妇还穿着参加她毕业典礼时的长袍,并肩坐在霍格莫德码头边的长椅上,正等待着搭乘开往拉文克劳河原的最后一班渡轮。

“你们去希腊也坐船吗?”她听到自己问。

“哦,关于那个。”坎贝尔先生说,“我们原本打算乘麻瓜的飞盘(airplate)——”

“是飞机(airplane),亲爱的。”坎贝尔夫人柔声打断他说,“我们又不是要坐到一个会飞的盘子里。”

“飞机,没错。”坎贝尔先生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接着说,“马丁说这种交通方式便捷极了,显然快过火车和邮轮……否则如果通过飞路粉或门钥匙,我们每经过一个国家,都要向当地魔法部的交通司提交入境申请,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韦伯小姐告诉我们,最近欧洲的很多国家正在限制英国巫师的入境签证。”坎贝尔夫人解释说,“似乎他们已经开始警惕和防备来自英国的黑魔法势力的入侵。”

“申请入境避难也不行吗?”

“也许等他们的魔法部能再完善一下鉴别黑巫师的措施,就会开放政治避难通道了吧。”坎贝尔夫人说,语气平和,并不显得担忧,“格林德沃掌权的时代才过去没多久,也难怪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话说回来,”坎贝尔先生插嘴道,“你妈不太信任麻瓜制造出来的会飞的交通工具,因为她害怕自己收藏的那些乐器被碰坏了,所以我们最后还是决定搭船,你知道,从地中海那边绕一下。虽然慢几天,但是更稳妥。”

“那你们最好入秋之前就启程。”伊薇特说,“海上旅行要比陆地冷得多,是不是?最好趁着夏天还没——”

“恐怕不行,亲爱的。”坎贝尔夫人说。她伸出没挽着丈夫胳膊的那只手,替女儿摘掉了粘在衣领上的一片碎草叶,眸光温和而无奈。

“家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坎贝尔先生解释道,“我们计划把利奥的坟墓整个迁往希腊……要不然,你看,把你哥哥一个人留在苏格兰实在是——他被葬在因弗内斯的麻瓜公墓,要想掩人耳目把整座坟墓迁出来……有点困难,我想,但并非不可行……我只需要——”

他提到夭折的长子,心里不免难过,连声音也变得干涩喑哑,含含混混地说不下去。坎贝尔夫人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臂,眼眶和鼻尖都有些泛红。

三个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坎贝尔夫人镇定地抹掉了眼角的一点泪意,对伊薇特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

“别担心利奥的事,亲爱的。”她镇静地说,“我们既然要搬离河原,你父亲就打算把他的工坊转让出去,要好几个月才能找到合适的人接手。我的八十三件乐器在装箱之前也需要进行最后的保养……这几个月里,我们总能想到办法把你哥哥一并带走。”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在入冬之前到希腊去了。”坎贝尔先生补充说。

“那明年春天?”伊薇特满怀希望地问。

“明年春天一定。”坎贝尔夫人保证道,“等港口的冰化了,我们就搭第一班船。”

“也许能赶上加拉希底港的狂欢节呢!”坎贝尔先生笑呵呵地说。

“我们必须避开狂欢节那几天。”坎贝尔夫人却悄声跟女儿吐露实情,“否则我的乐器搬下船时,肯定会被港口游行的队伍碰坏的。”

伊薇特注意到父亲露出失望的表情,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