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始的第二天,哈利在德思礼家小卧室中醒来。
他盯着苍白皲裂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才怅然若失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格兰芬多男生宿舍的四柱床上了。
哈利从枕头旁边摸到眼镜,没精打采地从吱呀作响的小床上爬了起来。阳光从破旧的百叶窗缝隙之间照进来,晃得他眼睛疼,这使得他又开始格外想念学校宿舍的床周围挂着的深红色法兰绒幔帐。
他才在德思礼家住了一晚,就好像有两个星期那么漫长。
三强争霸赛结束之后,小天狼星说会来德思礼家看他,可也没说是什么时候。哈利有点后悔当时没有跟教父约定一个日期,甚至打算写信让海德薇去问问他了。
因为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所以他吃早餐的时候也恹恹的。
达力仍被他的父母逼迫着进行那个看不出什么成效的节食计划,餐桌上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一想到霍格沃茨学院长桌上每天都会出现的丰盛早餐,哈利几乎要开始同情起明显正在挨饿的姨父和表哥了。
他才吃了两颗没有味道的水煮芽甘蓝,门铃就响了起来。弗农姨父一把拽走他的盘子,呵斥着叫他去开门。
会在这个时间按门铃,不是邮差,就是送牛奶的人。
正经的、懂礼貌的英国公民,是绝不会在吃早餐的时间到别人的家里拜访的,因此弗农姨父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有客人来。
哈利在他的肥厚手掌打到自己的肩膀之前,就迅速地从餐桌边跳起来,并不打算反抗。因为,说实话,佩妮姨妈的水煮芽甘蓝实在不值得他为此激怒弗农姨父。
他庆幸自己用不着把那些散发着奇怪甜味的芽甘蓝都勉强吃光,也庆幸自己用不着只靠德思礼家给的食物才能填饱肚子。
哈利拖着脚步慢慢往玄关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要是德思礼家有一个家养小精灵,不知道达力又会胖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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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外甥打发去开门之后没多久,弗农·德思礼就听到门厅那边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惊呼。
他用力将擦嘴的餐巾掷到桌上,扭过头咆哮着问:“是邮差吗?”
没人回答他,反倒是走廊尽头隐隐传来压低了音量的交谈声。
他跟妻子对视了一眼,佩妮就站起来打算去看看怎么回事。弗农眯着小眼睛想了想,自己也不大放心地跟了过去。
家里有个古怪的外甥,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每到暑假,他们一家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那个跟怪老头学把戏回来的哈利·波特,哪一天会突然决定炸掉房子的二楼,从而使他们最不愿被人发现的可耻秘密暴露在人前。
德思礼!谁不知道他们是小惠金区最循规蹈矩的人家?这样的家庭里竟然藏着一个魔术师——想想他的客户们会怎么看他!想想他的邻居们会怎么看他!
弗农有点后悔叫外甥单独去给人开门了。
达力也有点好奇,但他大概是想趁此机会多吃点东西,因此动了动屁股,还是没离开椅子。
佩妮从餐厅探出头去,朝大门的方向张望。
等她看清自己家门外站着的人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晕倒在紧随其后的弗农身上。
弗农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向门外,不由得也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咒骂声。
他们的外甥正在和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说话。男人容貌英俊,但神情略显憔悴,差不多到肩膀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得几乎炸了毛,脸颊和下巴上有一点不修边幅的胡茬——正是弗农最厌恶的那种“不着调的人”。
德思礼夫妇从没见过这个人,不过能肯定他显然不是邮差——大不列颠的正经邮差绝不会穿着一件绘着鲜红恶龙的短袖T恤招摇过市,也不会那么随便又懒散地单肩挎着一个破旧至极的帆布包。
无论他是谁,会穿成这样的人,绝不是什么守法的好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