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3)

错乱、癫狂、肆无忌惮的毁灭,这里——是祂惩罚我的刑场。

果断地向身后的黑暗跑去,祂的形体被镇压,就算是精神侵染也有限度,只要拖,只要拖到祂的精神消散,我就不会有事。

拔腿在黑暗里狂奔,直到肺泡挤出最后一口氧气,心脏输送最后一滴血液才停下,低头一看,脚下的石砖被月光照得苍白一片,像是大雪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屋檐。

冰凉、恐惧。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连呼吸和心跳声都一清二楚,也能听清背后生锈门环轻轻摇晃的吱呀声。

我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回头去看那此生最可怖梦魇,只任凭月光一点一点地融化成海水,没过脚背,淹过小腿。

新安坐在红泥火炉边,煎今日的第五服药。这个时候,这样紧要的东西,他谁都不信,非得坚持自己熬。

坚持个什么劲呢?他也不知道。

他心里乱得很,第二天都过半了,药也喝了好几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现在全家都要靠他镇着,他早就去倚岩殿给岩王爷磕头求平安了。

他抹了把眼睛,岩王爷死了,璃月要七星顶上,可我们终究是凡人啊,争得了命争不过天啊。

他越想越气,掏出坐在屁股地下的小凳子举起来,想要将胸口的郁气连着凳子一起摔出去,可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慢慢地坐回凳子上,佝偻了身体。穿堂风吹过,吹动了火炉里的碳灰,也吹动了他花白的头发。

不管说得有多好听,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啊,有些事,是要用命去抵才能做到的啊。

冰凉的海水还在缓慢上涨,快要漫过腰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继续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心中的恐惧,我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转身推开了那扇门,老旧的合页吱嘎吱嘎,一响就响了十年。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和外面同样冰凉的石砖上放着一张白色的薄布,盖住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月光冰冷刺骨,无需用眼睛去看,我都知道那些细节,祂再现了这个场景惩罚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前掀开这张白布,露出的女人海藻一样的头发下,没有五官的脸庞。

她没有脸。

她没有脸,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她长什么样子,我对她最后的记忆,只有这样被一床白布盖住的身体和散落出来的,枯萎的头发。

背后有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又小又轻,我转头看去,是个只有门一半高的孩子。

原来祂这样会玩弄人心,这样轻易地就看穿我的伪装。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孩子。

她和我隔着院门遥遥相望,她心即我心,她意即我意,一眼对视,无需说出口,彼此心思便如镜上尘埃,吹一吹就明彻了。

深蓝色的海水在院墙上卷了个沫子,不知何时,四周的海水淹过了头顶,堆叠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像是张开了的巨鲸的口,随时能合上将我们关在暗无天日的海底。

日沉西山,新月东挂,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黑下来,等待的人心里的期望也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和这天色一起埋进深不见底的沟壑。

第二日就眼看快要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起色,新安站在天井里,数着时辰比刻漏还准,恨不得将一刻钟掰成十年用。

时间从不会为凡人停留,无论多么不愿意,子时的钟一响,第三天还是这样到来了。新安腿一软,就这样瘫坐在青石阶上,半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扶着廊柱,慢慢地挪动步子,打发人去往生堂请胡堂主。

往生堂来的人不是堂主,是一位先生,他带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新安看了看来人,一言不发地带着他往胭棠的房间走,不过两天,他却像是过了二十年。

“管家先生苍老了不少,”钟离看着新安头上新长出来的白发,颇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