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格外平静,“我爹亲手杀了她,从此我就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了。”
这一方天地又沉寂下去,只听得见雨声贯耳。
“他们混账。”萧昀低声切齿。
“谢谢。”谢溪亭吹掉叶片上的碎渣,忽然笑了,“我一直想这样说,可毕竟不能做不肖子孙。谢谢你替我说出来。”
谢溪亭将刻好的叶片轻轻放在窗沿上,少女的指节如葱白般洁净,萧昀这才发现她手上有条贯穿手背的疤痕。谢溪亭在某些方面不像是名门出来的闺秀,她活得粗糙,本该捏针的手却磨出了刀茧,本该莹润如玉的肌肤却留下了丑陋的伤痕。
可她本可以同明月楼一样,做个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娇女。
叶片上刻着萧昀的小像,上面还缠着几根五色线。谢溪亭负手望着天色,指节把玩着刻刀转得飞快。
萧昀侧目看了她许久,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说你有所求…如今求得了吗?”
谢溪亭的马尾随风而动,她默了许久,最终说:“算是吧。”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风吹飞叶,雨打芭蕉,长河的急雨太过短暂。
萧昀知道,这雨留不住她,谢溪亭一定会离开。
萧昀捏紧了树叶,差点将它捏碎了。他们知道彼此隐秘的痛苦,却在离别时没有立场挽留。
多么荒谬。
***
明月楼撑着伞绕过水坑,没有回书斋。
白雨跳珠,落在伞面上一阵噼啪作响。雨气湿寒,落在地阶上又那么残忍,将一地落红冲开,和淤泥污水混作一处。
宁王府中有一小庭院,此时明月楼立在院落正中的假山下,忽然就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去了。自从抚州一别后,萧鹤渊就忙了起来,整整十日和明月楼一次面也没见过。
萧昀给萧鹤渊安排的住舍在王府西苑,但萧鹤渊除了刚到宿业时来过一回,那屋子就空着再没人住过。明月楼立在门口,抬手犹豫着要不要叩上去。
岂料那门只是轻掩着,被风轻轻一吹就开了。
明月楼手里还提着滴水的纸伞,实不该就这样进去。她有些慌乱地想把门再掩上,抬眸却和一幅巨型画像对上了眼。
画上女子柔指轻抵着耳上明月珰,面是芙蓉面,眸是情人眸。
那是明月楼自己。
明月楼喉眼发紧,情不自禁地迈步上前。
画像上题着几句诗,字体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刚韧遒劲。
芙蓉胭脂雪,海棠惊深潭。
频顾心如鼓,身死溺忘川。
那是明月楼和萧鹤渊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