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了攥衣角,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我实在摸不清他这副模样下是什么情绪。
珵而安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尴尬,他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被小厮扶着走了,只留下我和扶宣。
他的脸上还挂着那副神经兮兮的笑容,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我看得心里发毛,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扶宣睨我半晌,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和珵而安玩得这样好了?”
他才发现么?
我把那日初遇珵而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哦。”扶宣听了接话,他的眉目间流露出几分赞许:“他从小就是这样,看着没人情味,其实心肠很好,就是孤僻了些。”
“为何?”我猛然想起那日练剑的场景,珵而安孤零零地在场上练剑,摔跤了都没人看他一眼,便问扶宣:“既然他人不坏,那你们怎么都不理他?”
扶宣垂下眸子想了想,过了须臾,他补充道:“倒也不是不理他,只是合不太来,他们家家风严,他也只知道念书练功,平日里不玩不闹的,与我们混不到一块去。”
“而且你也看到了。”扶宣像是颇为同情他:“他天生便患有腿疾,小时候不懂事,还有人笑话过他,如此一来,他便更不愿与人交往了,也是个可怜的人。”他说着杵杵我的胳膊:“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
“这我自然清楚。”
扶宣说着就停了,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事,不多时,他又开口:“但话又说回来,他对你倒是挺特殊的………还愿意陪你投壶……”
我本抓了支箭放在手里把玩,被扶宣这样一说,顿时觉得那上面似乎有了珵而安的气息。
“是吗?”
“当然是,他平日里从不主动理人的,更别说与人玩了。”扶宣侧过了头,我一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眼。
“你觉得他如何………?”
他的骨相长得很好,不干瘦,也不肥润,每一寸皮肉都均匀地分布在骨上,像是一座山,很有力量,又并不粗旷,这样的面容偏偏配了双桃花眼,一挑一挑的,还残存着那抹说不清的笑意,活像只狡猾的狐狸。
就像话本子上写的,隐匿在雪山之间的雪狐。
尤其是那双眼睛,寒冽又深邃,像是只真狐狸。
或者说,像个被狐妖附了身的人,双眼便是漏洞,漏出了被皮包裹着的妖气。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我顿时感觉手臂上有些发凉。
扶宣该不会是狐狸精化身吧?
“嗳!”
扶宣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傻了?”
“没………”我回过神再看他,又觉得他不像狐狸了,刚才那一霎仿佛只是错觉。
扶宣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又叫我:“真傻了?”
我回过神,刚才的想法也随即烟消云散,环顾一圈周围,才发现此处只有扶宣一个人,我忙问:“对了!那位云姑娘呢?
“刚才被她家的侍女叫走了。”扶宣说得一脸漫不经心,我还想说什么,他就冷嘲热讽道:“怎么?你还想留她不成?”
“不是………我的气消了,对云若的看法也就好了些,不禁担心起她来:“家中这么大,她绕错路了怎么办?”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找别人去划船了……扶宣可惜地说着,一脸的痛心疾首,“昨日我还听几个师弟说,瓜田里还有几个晚熟的西瓜,专门让人泡在井里,哎……”他看我一眼:“既然大小姐要去陪客人,那只好让本公子………”
打住!
“等等我!”
果然。
装矜持装客套这种事还是不适合我。
秋意在午后的微风里打旋,园里的柿子树已经结了果,红红点点的,全都零星散散地挂在枝上。我一走近,那果香味就扑着溢了过来,灌了我满鼻子的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