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才强笑道:“怎么可能?你猜得……”
“你的家人会因此而死亡吗?”
吉野顺平母亲躺在被子里仿佛正在安睡的画面瞬间浮现在沙织脑海中。她知道,铺开的被子底下只有她的半截身体,以及一大堆冻得硬邦邦的冰袋。
沙织被戳中心中最恐惧的点,理智瞬间被恐惧淹没。她脑子一懵,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不许胡说八道——”
“靠近你,我们也会因此而死亡吗?”
沙织一把捂住赤司征十郎的嘴,嘶吼道:“我都叫你不要说了!”
用力地捂住他的嘴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许久,伸手握住沙织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慢慢扯开,抬头仰视沙织,满眼歉意:“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只是,你不能再继续把负面情绪都憋在心里。倘若积攒的负面情绪超过界限,精神会因此而崩坏的。”
沙织用力地瞪着他,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你就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些话吗?赤司征十郎,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忌讳!”
“对不起。”赤司征十郎再次道歉,目光锁定沙织的眼睛,“但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哪怕到现在,你依然在逞强,不肯彻底发泄情绪。”
沙织继续瞪他:“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闲事!”
“沙织,你不敢靠近家人和朋友,什么事都只能藏在心里。我对那个世界了解不多,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消除你的恐惧来源。但我能陪着你,让你不再孤单一人。我能当你的倾听者和陪伴者,一起分担你的恐惧和不安。”
赤司征十郎的话狠狠地击中了沙织内心的软弱,那一刻,她怦然心动。
不再孤身一人?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前景啊。
这辈子,她得到亲情和友情后,才知道这些感情有多么美好,多么珍贵,令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羂索的存在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直悬挂在她和亲朋好友的脑袋上,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她能活过今天吗?她的家人和朋友们呢?倘若她们能活过今日,那明日呢?
品尝过亲情和友情的滋味后,失去亲人和朋友的可能性令她格外恐惧。更何况,那危险是她带给他们的,她的心中滋生出无比强烈的负罪感。
为此,她必须主动离开他们,再次孑然一身。
她心口处的感情缺口好不容易才被填补上,如今却不得不自己掏空,那种得而复失的滋味,教她痛不欲生。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和工作上,编织谎言,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强行麻醉自己的大脑,用演技骗过了自己。
可是,考上京都大学后,她达成了人生目标,不用再拼命工作和学习,生活不再充实,深藏于心中的不安便悄然冒头。
赤司征十郎戳破沙织粉饰太平的表象后,由谎言构成的心灵之墙彻底分崩离析,她重新意识到自己性命朝不保夕、孑然于世的处境。
有人相伴,对此刻的她来说,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
但是,不可以,她不能贪恋他的温柔。
赤司征十郎是她认可的朋友,是她宁可远离也想要保护的珍惜之人。即便他愿意陪她趟这趟浑水,她也不能把他拖进泥沼里。
沙织冷笑道:“不需要。自那以后,我一直平安无事,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能保证我身边多出一个人后,不会引起那边注意、产生变数,导致我的处境更加危险吗?”
“沙织,别再演戏了,你现在的模样骗不过任何人。”赤司征十郎站了起来,俯视身体仍在不自觉打颤的沙织,“我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初那个思想不成熟、不堪一击的的国中生。作为赤司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及你的朋友,我有我的骄傲。无论站在哪个立场,我都不可能做出苟且偷生的懦夫行为。倘若在这里退缩,我这辈子就算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