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么。

杨璟回：不了。

好像放下就这样，两个字概括。

又是沉默。

手机两端，徐嘉远以为沉默连接的是两种相似的情绪。

于是他发：漫画发给我，你想帮他什么。

杨璟回的很快：你认识漫画编辑。

徐嘉远：懂。

杨璟：不要提到我。

杨璟：不要出版这个。

徐嘉远有些不解：不出版这个，他还有别的作品？

杨璟：给他渠道，他会利用天赋。

徐嘉远：好

徐嘉远：我想办法

过了一会。

徐嘉远：……为什么不出版这个？

后来，徐嘉远一直都无法忘记杨璟的回答。

那个阴云不断的下午，那些零碎的漫画片段，那些空气中飘散的情绪碎片。

好像都被杨璟那一句话概括了。

她说：这是他的体面。

在陈尧漫长的人生中，他接受过很多人无偿的馈赠，那些人的善意像是大山一样压在身上，看穿他的脆弱，便在心底划分了可怜的阶级。

他就这样，默默地，一辈子躲在弱者的避难所里，靠着别人的怜悯，企图忘记自己。

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多自信，多丰富，多有追求，多好面子的人。

杨璟给他留的，是他早就放弃的层次平等。

杨璟在前半生里，一直在名为怜悯的角落挣扎，她比谁都懂那落差的感受。

明明已经挺直了腰杆，明明已经极力融入环境，明明自己看起来已经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

但心里的自卑感，弱者的蛛网，却始终将人死死缠绕。

它束缚勇气，束缚自由，束缚自信，让人想要挣脱却喘不上气。

杨璟想要的，是陈尧本来如何，之后就如何。

聊到最后，徐嘉远还是觉得蹊跷，心中漫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又问：真不见他了。

杨璟：嗯。

徐嘉远：当时，你没跟他说话？

杨璟：没有。

徐嘉远：那，就这样，看了一眼，没了？

徐嘉远：这不是你的风格。

杨璟：就这样。

她不再说更多，对那天的见面，徐嘉远之后不管再努力都榨不出什么来。

到后来，他甚至已经接受杨璟彻底打消和陈尧复合的念头，接受她就这么简简单单说了不见。

但他对杨璟的感觉一向没错过。

-

杨璟的确对徐嘉远撒了谎。

知道陈尧回国之后，她总是固执地将First time开到凌晨，不管有没有客人。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等人。

哪怕后来她在小区门口跟他遥遥望那么一眼，哪怕后来他们见面装不认识。

她知道她没等到，那么不管多久，她都会继续等。

她知道陈尧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一个人在无人的酒吧里等待，看着她打烊后步行回家，然后在马路边和她望那么一眼。

他没勇气进来，杨璟比谁都清楚。

那她就等，等到他有勇气为止。

当年的他的不告而别，不管逃避多久，都始终要转身面对。

这一天比杨璟想象的，来的要快得多。

就在两人面对杨斯昀重逢的那天晚上，在打烊前的五分钟。

陈尧推开了First time的大门。

杨璟习惯只留下吧台的吊灯，陈尧进来时酒吧的灯很暗。

他穿一件黑色短袖，长裤，没有图案，戴鸭舌帽，遮住眼睛。

走进来时步态僵硬，背有些驼，显然是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