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食指放在唇间,小声一嘘,神神秘秘道:“我爹是当朝元辅裴朔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大声嚷嚷这事。要不那些人又要把你放进竹笼子里淹了。”
“那些人是谁?”雪然听到前半段时不以为为意,胖小子的衣着华丽非富即贵。听到后半段,雪然背后一凉。
放到笼子里淹了?浸猪笼?这胖小子的娘亲身上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要被动用私刑?
“就是城北吴家那群人。他们好可怕的,只给孩儿吃桑叶。”胖小子眼里含泪,越说越委屈,号啕大哭起来。
过了半晌,胖小子在雪然安慰下才止住泪,又趁机揩走几个酥油鲍螺。
雪然无奈摇摇头,又想起方才走廊上的疯癫女人,难道是这小子的娘亲?
“郎君,你藏在哪里?”
一名满头珠翠的女子走过来,上半身穿着白绫袄,下半身穿着织金白裙,竖着牡丹发髻,戴着花冠,面有殊色。
女子见到雪然,慌得弯身行礼,又道:“臣妾不知太子妃光临寒舍,还望恕罪。”
都城里面见过雪然的人,大多都只是都城官宦家中女眷,雪然能记得身份的女子屈指可数。不过,雪然记得眼前的女子,是次辅周序大人的女儿周栀子。
周栀子喜欢过盛鸿渐,隔三差五借着找雪然,其实去府上偷看盛鸿渐,然后把雪然晾在一边。
想到此处,雪然不免唏嘘。
“对了栀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裴阁老的........”雪然记得话本《银枇杷》里面说,裴朔经由职务之便广纳红颜,府内不记名的妾侍无数。
周栀子苦笑,顾望一眼胖小子,说道:“裴浮生公子是我的夫君,所以裴朔大人是我的公爹。”
“这傻小胖是你的........?”雪然觉得匪夷所思,这小子心智与孩童无异,生活尚且不能自理,哪里能与人成婚。
“是。”周栀子回答干脆。
“什么时候的事?”
“上年冬至定下的婚事,在你出嫁后不久成的亲事。”
雪然难以置信,怒道:“你爹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次辅吗,怎能这样糟蹋你的婚事?是裴朔强迫的?”
周栀子摇头否认,“公爹当时拒绝了这桩婚事,是我爹执意要阿谀公爹,说是若是公爹不同意,就发卖我为奴。公爹实在看不过眼,便准了这桩婚事。”
“周序这等狗官不配为人父。”雪然用力呸了一口。
起初她还觉得盛鸿渐并非良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更是一颗又油又咸的腌制鸭蛋。但与裴浮生相比,至少脸赏心悦目一点。
雪然二话不说,拉起周栀子手腕就要前往裴朔所在的会客厅堂:“你同我去见裴阁老,让你同这傻子和离,我带你去找我哥。”
“康年。”周栀子扭动手腕,用力甩开雪然,“事已至此,是栀子与盛公子有缘无分。况且,盛公子近来要迎娶吴家千金过门。爹他不会允许我为人妾侍的。”
“吴家?不是王参军的女儿?”雪然喃喃自语,当初她记得冯珍珠在她耳边亲口说的,怎么换了一个。
“听说是盛公子自己选的。”话落,周栀子看起来心如死灰,不愿与雪然再多纠缠,牵着憨笑着的裴浮生回房。
雪然执拗不过,凝望周栀子的身影远去。
但她哪里是肯轻易放弃之人?
雪然才端着酥油鲍螺回到会客厅,就忿忿不平地以此事质问裴朔。
这时,寂梧送来两个银质枇杷纹碟子,以及两柄同样花纹的银质小勺。
裴朔取来其中一枚小勺,一下一下地挖着酥油鲍螺,细细品尝盘中美食。
他没有抬头,视线贯注在眼前娇艳欲滴的红酥,仿佛她的絮絮私语并未传入耳朵。
雪然倾尽满腹的话语后,拿起勺子胡乱搅拌盘中的酥油,时不时挖一口。
待到裴朔面前的盘子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