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橘色的日光引燃了赤红砖瓦,大片宫室仿佛都浸在火海之中。
如此设计是为了纪念曾重创过逸国祖先的大范围山火。
那次大火几乎烧尽了当时那个小小的村落,自此以后,逸国从上到下都虔诚地礼奉火德。
“公主,到了。”
丫鬟轻声提醒。
莱西放下挑车帘的手,躬身跳下马车。
秦国公先领莱西和裴开霁去跟逸王请安。
他先入内觐见,之后才有宫人出来领二人进去。
御书房里换了另一种熏香,嗅起来清淡怡神。
逸王的目光照例在莱西身上盘旋了许久:“囡囡近来在裴卿家中过得可还好?没给你裴叔父添太多麻烦吧。”
莱西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囡囡”是在叫她:
“有劳父王挂念。叔父与我家长辈世代交好,前段时日又认了我小姨作义女,他在我心里早如自家长辈一般,女儿自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
这番话说得逸王心里又舒坦又不舒坦,沉默地盯着莱西瞧了许久,方才慢慢地笑了一声:
“坊间都说莱家的女儿愚笨,可朕倒觉得,我们囡囡是世上顶顶聪明的小姑娘。”
秦国公笑着应:“公主莅临府中不过几日,府内上下就对公主交口称赞,都说是公主得了陛下的提点,今时不同往日,比先前更见灵慧了。”
逸王笑:“你啊,还跟从前一样会哄朕开心。行了,咱们两个老头子说话,就放年轻人出去走走吧。——来人,领公主和世子爷先去御花园转转,晚些再去拜访其他人也不迟。”
一路无话。
时值仲秋。
天气虽还燥热得很,但园子里的花已不复春夏时那般娇妍了。
莱西走了几步就嫌热,留在水池边的凉亭里,掰碎了精致小点,闲闲地喂鱼。
不知是不是御花园的宫人照顾小生命不上心。
不过是一粒糕点渣子落进池子里,却惹得邻近的鱼纷纷挤过来,为了不足指甲盖大的吃食抢得头破血流。
身后有个陌生男声在笑:
“公主殿下可是个会喂鱼的,等闲抛了一粒米,就能惹万鱼竞逐。”
不大像好话。
莱西拍掉掌心沾染的碎屑,扭头回望。
裴开霁坐在桌边吃茶,更远处立着个青袍男子。
在他身侧,乌月酬正搀着沈重澜,一口一个“大哥小心些”。
男人走到近前,斯斯文文地同亭中二人见了礼:
“在下是钤都观的观主。”
莱西明了:太后信道多年,常请游方术士入宫觐见,如无意外,这人多半是太后找来的。
男人伸出一柄拂尘:
“我观姑娘与我道有缘,碰巧姑娘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不如我替姑娘占算一卦吧。”
莱西说“好”:“不过我不大信鬼神之力,若是方便,可否请高师先卜算另一个问题?——不难,算算我最想成为什么就行。”
男人显然有备而来,应允之后,捻起指头装模作样地算了半天:
“姑娘最想成为独立自主、能独当一面的巾帼英雄。”
莱西但笑不语。
她笑得男人有些心慌:“不对么?”
莱西笑够了才答:“看来高师也不是百问百灵的。”
男人脸色有些尴尬:“不知姑娘的答案是……”
莱西:“我最想当年兽。”
不光男人愣住了,乌月酬的脚步都停了一下。
沈重澜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乌月酬身上,后者一卡壳,前者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裴开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弟弟可是伤还未愈?”
沈重澜白他一眼,想骂两句,看到莱西,又想到了那个荒唐而美好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