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将整碗汤药饮完,又缓上了好一会儿,小七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但见那人一双凤目微眯,面色晦暗,“魏俘,你弄脏我了。” 小七心口一窒,忙取出帕子要去给他擦拭。忽又想到初见时他因水土不服干呕着,她上前便去为他轻拍脊背,那时那人十分嫌恶地将她推开,斥她“谁许你碰我”,还斥她“你可知自己多脏”。 攥着帕子的手便顿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有几分不耐,“不会侍奉人?” 小七低声辩白,“奴怕再弄脏公子。” 那人神色愈发难看,小七不去触他的霉头,赶忙垂头为他仔细拭了起来。 那人指尖的微凉透过帕子很快便递到她手心里去了。 那真是一双完美无瑕的手呀,很大,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那是一双十分贵气的手。 是从小养尊处优,不曾劳作半分的手。 小七在这样的双手面前自觉形秽,忽听那人问道,“我真有那么不好?” 声中有些难掩的偏执,但到底不再似先前的冷漠了。 就连那双手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凉,甚至很快温热起来。 小七赶紧回道,“公子很好,十分好。” 那人笑了一声,语气淡淡,“不好你也得受着。” 是了,不好也得受着。 不受着又有什么别的法子。 小七心里一松,知道今日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受完了罚,他竟还破天荒地许她乘步辇回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恩遇。 他生来金尊玉贵,素来霸道无礼,绝不是一个为旁人着想的人,定然是他良心发现。 小七暗自揣摩着,许瞻虽不好,但好似也没有太坏。 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与大表哥相比。 这世上终究是没什么人能比得上大表哥的。 那人还许她回听雪台静养,好久也不再见他传召。听说大多时候都在宫里,大抵是因燕庄王病重,他需入宫主持国政,因而很忙。 只是苦了槿娘,虽仍旧每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早出晚归地在前院晃荡,却总不见许瞻人影。 槿娘是个锲而不舍的,她有自己信奉的人生信条,曾无数次起誓要靠自己的智慧与美貌改变命运。 因而即便许瞻总不在兰台,她也总能寻到各种由头在前院出没,紧抓一切可能的机会面见许瞻。 有一回果然在青瓦楼前见到了许瞻,她确定许瞻也看见了自己,因为他顿住了步子,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了。 若不是看上了她,怎么会端量她这许久? 槿娘喜不自胜,一颗滚热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迸将出来,在这青石板上弹跳几下,再一跃而起,猛地弹到云间,最后弹到九霄云外去。 那可是这燕国最美最尊贵的男子。 而她槿娘亦是如花似玉,身段风流。 兰台夫人的位子是不敢想,但总配得上做他的姬妾。 待回了听雪台,槿娘的一张脸仍旧红得要滴出血来,在铜镜前扭动腰肢左右欣赏自己总有大半个时辰,眉飞色舞道,“你等着信儿吧,公子就要纳我为姬妾了。” 小七便问,“公子可说了?” 槿娘奇怪地看她,“自然,不是公子说的,难道还是我自己发癫不成?”
第39章 跪下(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