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只以为那人要拿书简砸她,骇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抬起袍袖遮住脸,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退去。 许瞻见状愈发生气,一双凤眸薄怒涌动,当即起了身命道,“跪下!” 小七不敢忤他,忙跪了下来。 身上的不适比方才更加难以忍耐,愈是屏气敛声愈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撑着木地板,一手按住胸口,低声下气地认错,“公子恕罪,奴知错了......” 那人虽还阴着脸,但到底语气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你怎会错?” “奴不该在背后议论公子......” 那人虽还凝着眉,但语气分明又缓了几分,“仅是议论?” 在人屋檐下,小七也不得不低头,只得昧着良心说,“奴不该在背后说公子坏话。” 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她说的是实话,是真话,怎么会是坏话。 那人眸光渐敛,唇角浅浅地溢出一丝笑意来,很快又埋头批阅案上的案牍去了,不再理会小七。 小七几乎跪不住,犹豫再三终是哑着嗓子说了句,“公子......公子再不许奴出去,奴......奴就要吐出来了......” “你敢!” 许瞻声色忽地又冷戾起来,生生端出了危险。 是了,那人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向来是最怕脏的。 小七忍得眼眶泛红,她抬袖掩唇,可可怜怜地望着许瞻,“公子给小七一口水喝罢!”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推了一下手边的牛角杯。 小七跪行上前,慌乱地拾起牛角杯几口便饮了个干净,似火烧灼般的五脏肺腑这才被一杯水浇灭下去。 待好受一些,取出帕子将他的杯沿仔细拭净了,这才送还到了青铜长案上。 这大半日过去,人已是累极乏极,困顿不堪,见许瞻有万机要忙,并不怎么理会她。小七趁他不备便悄悄卧下蜷了起来,茶室的席子亦是有一股清香,旦一阖上眸子,须臾之间便睡着了。 胸口憋闷得十分难受,梦里亦是喘不过气来,尤其心里又不踏实,那人偶尔翻阅竹简的声音亦能将她惊得醒来。 若那人并不斥责,她便继续睡去。 仿佛睡了很久,也好似只是眯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醒来的时候,身上竟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 那燕国公子正在她身旁垂眸细看,眉眼中有几分缱绻,见她睁眸,那缱绻便立刻敛得干干净净,半分也瞧不出了。 那人清清冷冷地问,“谁许你受罚时睡的?” 小七面如纸白,身上阵阵打着冷战,待分辨清楚他的话,恍然想起自己在此处受罚的因由,歉然撑起身来,“公子恕罪......小七知错了......” 她的眉头皱得舒展不开,想起槿娘与郑寺人的提醒,赶忙改口道,“奴知错了......” 那人这才打算饶了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来,冷声冷气地吓唬道,“再敢背后非议,便将你的嘴巴缝死。” 小七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气力,任由他挑着,低声细语应道,“小七再不敢了......” 好一会儿没听见那人再说话,她的嘴巴却被捏开了,继而一股苦涩的药汤缓缓注进喉间,又缓缓在胸肺之间延漫开来。 一时呛咳起来,还未来得及吞咽下去的药汤便从唇角淌了下去。 淌在了那人手上。 黑白分明。 亦是十分可怖。 那人拧眉看去,指尖轻颤,面庞结了冰般冷着,但到底没有松开手去。
第39章 跪下(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