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笑的讥讽。
他,是沈宴迟?
是那个东周暴君,那个动辄便要臣子血溅銮座,一怒便是满门尽灭,不愉便取人腿骨作笛,面皮作鼓的哀帝沈宴迟。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般风光霁月的郎君真的会做那些事情吗?
见她情况有异,常朔想着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虽说是隐世高人,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态,许是有些怕了,策马过来与她齐身并排而行。
高大的身体微微侧俯身,柔声道:
“陆谷主,无需担心,待会开战之时,常某早已安排了人护谷主周全,必不叫谷主受损半分。”
“他就是沈宴迟?”
”是。“
“暴君?”
“自然。”
“当真?”
“当真,谷主可是有何不解的地方。”
她复又再确认了几次,噘着嘴,有些丧气的垂着脑袋,这般好看的郎君竟然是个坏人,爹说了坏人不除,就会让更多人受难,她亦无数生灵中的一员,也当出一份力。
旋即恢复,对着常朔道:
“将军,时候到了,可以攻城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那日,常朔来幽谷寻陆家,言东周□□,君王不慈,为帝不仁,而暴君的依仗,雍都,又是那般固若金汤,短短时日,他已经死伤无数将士,再如此下去,只恐便要败了,望借她陆家一些助力。
想到爹爹娘亲云游前说,若是有人破了谷外阵法潜入幽谷,为正,则倾力相助,若是邪,则将其绞杀在竹苑外藏于梅林的九曲迷魂阵中。
常朔来时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眼中尽是一派正气,言辞灼灼,想来是个正派人物。
于是她出谷那几夜前,翻出秘术中兵者篇,爹爹说这上面的东西,用得对,便是大功德一件,反之便是血流成河,害人害己,轻易不得研制。
以往她只是看来做些捕捉山野之物的小物件,更多是看农耕篇,一时有些忐忑,但是为了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她将之默在脑中,便随常朔出谷了。
她对谷外的世界有过许多畅想,然她第一次出谷便是乱世,战火硝烟,一路上她看见太多牺牲与苦难。
前锋营已经借着云梯跨过护城河,而沈宴迟的人,却因天上的木鸢所牵制,不能再将常朔的车前卒射杀在护城河。
雍都上空有备着连诛弩的木鸢,沈宴迟那方已折损十之有四,而地上的兵将们见状,更是士气大涨,将云梯架在高墙上不要命地往上爬。
已经过河的士兵,在几番厮杀后,成功占领关口出,放下了那座高桥。
只见常朔扬手示意,二十余个身形粗壮的士兵,抬着一根约二人合抱才能保住的圆木,冲着那扇漆黑城门撞去。
砰!
砰!!
砰!!!
城快破了,她松了一口气。
爹爹回来要是知道她为乱世平定出了一份力,定会夸她,不会再将她当成小孩子看,拘在谷中,不让她出去。
她想问,常朔入城后是否会善待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暴君的部下若是弃恶从善,可否放其一条生路?
可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常朔礼遇门客,善待部将,应当是个仁君才是,自会好生安置百姓。
不过她惯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
侧首正欲开口,却见常朔双目睁大,面色狰狞,眼中是布满蛛网状的血丝,神情亢奋,喘着粗气,脖颈间青筋毕露,有什么东西好似呼之欲出。
她好似感觉到冷意打了个激灵,以往与之谈说,还是颇为俊朗的将军还有这般可怖的模样。
“将军。“
无人回应。
“将军?”
她高喊了好几声,常朔都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只得朝着那处骑马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