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屋里,却得了一顿劈头盖脸的埋怨。
“为何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会。”说话的是个女人,语音平直地像是一条线,听不出什么情绪。
佟大拘谨地笑了两声:“我知道,这些我会,可今日这个不一样,他急着要,轮廓又同原本的样貌两个式样,我一时做不出来。”他又压低声音,“因你前头……他先前在这里订做的面皮都烂完了。”
“我只再仔仔细细教你最后一回,不然,以后这家店就换人吧。”
佟大嘿嘿大笑两声,立时亮出自己准备好的一应器具:“东家,还得是您。”
十娘不理会他,用两个手指将眉间疤痕填了一道,系了面巾,提脚跨过门槛。
十娘是见过阿德的,自然也猜得到他身旁戴着帷帽男子的身份,相府长子,裴行远。
她一愣,不想佟大一直送来叫她捏轮廓的面皮是这位裴公子的,她缓了缓步子,朝裴行远拱手。
裴行远点点头,取下了帷帽,将一张面皮破碎的脸显露在十娘面前。
佟大将器具按着顺序一一摆好,抬了水,置好手巾,恭恭敬敬地立侍一旁。
师娘抬手:“小钳。”
佟大立时捡出来,放到十娘掌心。
“公子稍忍,我要将你上面这张面皮取下来,面具戴在脸上太久,会黏住原本的皮肉。”
十娘一面取着,一面不由地好奇,都说裴公子谦和有礼,待谁都是一团和气,也不知道招惹了谁,被打成这副模样。
她当日易容过后偷偷潜入公主府时近近地望过他一回,彼时他正在迎着月光打量置在腿上的一沓字画。
十娘不由地停住落在房檐上的脚步,缓缓偏头望去,居然正撞上裴行远将字画放下来,两人的目光碰在一处,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追杀声。
她心头涌上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过也只是一瞬,奇的是,裴行远明明看到了她往哪里逃了,但似乎并未给那些人指出来。后来被抓,也属实是她又对公主府一处地方起了疑,挣扎半晌才脱身出来,不想又被一头送进了廷尉司大狱。
她想得走神,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裴行远嘶了一声,却忍住没有乱动。
十娘回过神来,将他脸上的旧面皮尽数取尽,可他两颊的疤痕,俊郎的眉目无一不透露着熟悉的气息,十娘屏住呼吸,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声音抖了抖:“手巾,给公子擦擦脸。”
这下,十娘终于看清了,面皮下所遮掩的面庞,正是她从前如影随形的故人,他长开了一些,旧时刺眼的疤痕掩住他俊郎的面容,在他脸上张牙舞爪,将他本该有的光芒尽数敛去。
十娘停住手里的动作,喉头涌上一阵咸腥,她鼻子泛酸,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
裴行远却被她看得下意识别过了脸。脸上疤痕可怖他是知道的,佟师傅从来不会有异样的眼光,而面前这位直白的打量望得他心头涌起无尽的自卑。
“你先下去。”十娘抑住自己的哭腔。
佟大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东家,我,我吗?”
十娘面无表情地望过去,佟大即刻十分识趣地退了下去。
十娘扯掉脸上的面巾,朝着裴行远拱了拱手:“大公子,是我,十娘。”
裴行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只轻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十娘紧抿唇:“大公子,你如今为何会变作相府的长子,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过世了。”
裴行远摆手:“你在胡说些什么?”他长眉蹙起,显然已经怒了。
十娘却不肯信:“你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为何在公主府那日,你会放我走?”
裴行远反应过来:“是你……”
十娘还欲再往前走一步,却被阿德抬手拦住:“我们来找掌柜,只想做些盖住脸上疤痕的面皮,掌柜只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别的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