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几人全然睁不开眼。
那女子倒完酒将酒壶往旁边一扔,随后负手而立,既不看沈观也不看那几个怒目看过来的公子哥,只是直直望向萧意欢的马车,高声道:“我才想着来寻你,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声音极其清越,中气十足,不似一般闺秀温柔小意。
这女子气质模样也特殊,浓眉杏眼身材高挑,大气洒脱。细韧的腰间缠着鞭子,末端倒勾乏着令人害怕的寒芒。
萧意欢听到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心下冒出来一人的模样,于是便挑眉推开窗户往外看。
这一看她就笑了。
萧意欢乌发雪肤,黛眉凤眼,眉心花钿灼灼摇曳生姿。望过来的样子不期然撞进沈观眼中,叫他怔了怔,莫名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株西陵牡丹。
那株名贵珍品被人精心养着长大,第一次开花便冠绝一时。
“是你。”
萧意欢眉眼间难得鲜活:“何时来的?”
见她这样子,萧云蘅也笑了,扬声道:“才到。”
她是镇北王府的清和郡主,此次由她代父来京。
原本萧云蘅应当同西南王府的人前后抵达,无奈她那柔弱无用的嫡亲弟弟偷溜出去猎马害了病,只得拖了一段时日,今天才到。
镇北王府的情况与西南王府截然不同。
镇北王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兄弟,当年胸无大志没有参与夺位。圣上仁慈放他一马,登基后打发他去北边做了王爷。
同样是表忠心送儿女进京,西南王仅仅送过两回且还不情不愿。而镇北王则巴不得把清河郡主和世子留在京都,好让皇兄对自己放心,保住他的富贵荣华。
出于这个缘故,萧云蘅与弟弟萧云景待在京都时间比卫绛风长,前几年才回到北边。
萧云蘅从小胆子大,骑射刀枪样样精通,又不怕萧意欢,觉着在满皇宫的人里唯有萧意欢活得最真实
一半喜欢一半羡慕,萧云蘅干脆日日跟在萧意欢旁边,一来二去竟成了为数不多与萧意欢相交之人。
她习惯了北边黄沙狼烟,看不惯京城锦绣堆里养出来的草包公子。在楼上看了好半天戏,手里一壶酒早就准备好要倒下去,不料却先一步看到了萧意欢。
萧云蘅按了一把旁边弟弟的头,脚步轻快地下楼,穿过那些玄机军几步爬上萧意欢的马车。
“前些日子云景生病耽误行程,你和卫绛风弄出这么多动静,我却都错过了,真是可惜。”
这一路从天水城到京城来,萧云蘅听人说了一耳朵京城发生的事。从卫嫣然到李锐和,她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间都能窥视出里面的刀光剑影。
再联系一下卫绛风,萧云蘅心里立马就有了猜测,抓心挠肝地想试探一下萧意欢。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在街上遇见
萧意欢移开腿给她腾位置,闻言横了她一眼:“怎么,镇北王府也想掺合?”
“他没有本事,云景又年幼,我这个做阿姐的自然要多加考虑。”
萧云蘅说着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方锦盒放在萧意欢面前:“呐,这个你试试能不能治头痛。”
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颇为嫌弃:“你那要命的香少用些,一股子甜味。”
萧意欢哼笑不说话,伸手合上窗。
沈观视线被隔断,回过神来,立在一边看着马车辘辘走远。
那几个公子哥淋了一身酒水狼狈不堪,也没有再找沈观麻烦,悻悻而去。
看来今天是卖不了字画了。
沈观垂下眼,一张一张抚平纸上皱褶,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去。
没想到翻了几页纸,落手正好触到一副牡丹图。
纸上牡丹千姿万态,雍容华贵,夺人心神。
……花中冠首,占断春光。
他手指一顿,像是被烫到似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