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惊慌的询问,宋明意蹙起秀眉:“他寻我做什么?”
碧如讷讷道:“自然是因为,自从上次花灯节后,您已经快一月没理过公子,也没踏出过院门一步。其实这些日子,公子日日都来向咱们院中的下人们询问,只是小姐说过,不愿见公子……这次寻不着您,只怕公子以为,您一时负气……”
宋明意默然。
这晚,她没有再命人拦下。
门外人影依稀可见,兄长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身量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她无端想起,若是今天见到了阿玉,不知他和兄长比起来,谁会高些。
应该是兄长吧。阿玉哪里能和高门公子相提并论。那时春娘忙起来没日没夜,哪里顾得上孩子们,她与阿玉饥肠辘辘,便不得不溜进船上的小厨房,偷几个芋头充饥。
有时连芋头也无,阿玉便带着她,趁着花船靠近江心小岛时,偷偷下到小船里,拿渔网捕些鱼。
阿玉早已练出来了,剖腹刮鳞样样精通,不一会儿,烤鱼的香气便勾得小小女童直了眼。他以哥哥自居,最肥美的鱼腹总是留给妹妹。
可是,山长水阔,故人何处。
“都怪兄长不好,非要拉你去灯会。不过那灯会上没有贼匪,只是个窃贼罢了,明意,你别怕……”
宋凌霄磕磕绊绊,隔着门向妹妹道歉。
宋明意轻轻抬手,触在门窗前,兄长隐隐绰绰的身影上。
兄长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说你绝不会把我弄丢。
花灯节,你说你不会放开牵着我的手。
幼时被迫分离,她从没有怪过宋凌霄。在宋凌霄又一次说出这些话时,她依然信了。
可是宋凌霄,恐怕早已不记得自己承诺过什么。
这些质问,她问不出口。正如她无法启齿,对宋凌霄说出她曾在满是调笑声的花船角落里,一遍遍地祈求上苍,兄长和家人能来救她。
宋凌霄不知道,分离的这五年,她有过怎样的境遇。
宋明意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罢了。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而和春娘阿玉,她可能此生都无法得见。
久别重逢,失而复得,才是世上最奢侈的祈愿。如今不过是兄长说了几句无心之言,不过是自己太傻,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宋凌霄察觉到妹妹态度的软化,终于小心翼翼问道,那天只是误会一场,小小波折而已,为何她慌不择路,甚至扑进翊卫怀里,是吓坏了么?
她沉默片刻,轻轻回答:“是啊……只是吓坏了吧。”
*
只是,宋明意没想到,宋凌霄“赔罪”的方式,是带她游船。
画船船头,挂着盏盏新灯,下缀的茜红流苏穗子随着江风摇曳。
舟上案几,呈着几盘精致的点心,恐怕是准备已久。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宋明意感受到船下起伏的江水,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九年前。
已经开春,但江上夜风还有些寒意。宋明意拢了拢狐裘斗篷,若无其事地问道:
“怎么想到带我出来游船?”
宋凌霄笑了笑,遥遥一指远方:“你看。”
不用他多言,那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冉冉升起的绚丽烟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梁在年节之时,豪绅贵族之家会燃放烟火,但是在江畔看到如此胜景,还是头一回。
灯树千光,花焰万枝,映在如镜般澄清平缓的江水中,更是恍如仙宫落凡,流水落花逐人来。
宋明意忍不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并非节日,怎么会……”
宋凌霄最爱听妹妹多说几句话,立刻便答道:
“江南漕粮运来了。从江南到京都有千里之遥,以往运粮途中多有损耗,今日户部统计,说运到京都的数量保存了十之七八,陛下大喜,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