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之中还有一个纤弱的素衣身影。
宋明意头戴帷帽,不露声色的将自己隐在人群外围。
十岁那年,她离开花船之前,曾想迂回拜托宋叔,给照顾自己的恩人春娘赎身。
然而,却发现春娘在几天前已脱了籍。
春娘美目之中泛起压抑已久的泪光,紧紧把她抱在怀中,终于道出真相。原来有位益州来的富商看上春娘,在春娘的一番谋划下,决意聘她回去做妾。
青楼贱籍,人人唾之。那位富商肯聘芳龄不再的春娘,已经是极为仁义,断然不可能再带回阿玉和阿纯。
春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幸好,明月曾是官家小姐。春姨现在才知道,她生前真是倾尽所学来教导你和阿玉了。有个诗书人家看上了阿玉的诗文,要带阿玉走。阿玉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求得人家松口,愿意也带你走。春姨本担心你会受委屈,现在好了,你也找到亲人了,春姨……便放心了!”
自从回京后,宋明意再没像小时候那样,喊过宋凌霄“哥哥”,固然是想提醒自己,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也有一丝隐秘的心愿,想把“哥哥”这个称呼为阿玉保留。
阿玉长她两岁,如今也该十七了。若是乡试顺利,正好便是今年会试。
他脱了籍,必然会有个正儿八经的全新姓名。宋明意无需去看榜,只是站在原地,略微将眼前帷幔撩开些许缝隙,去看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
宋明意相信,只要一面,自己一定能认出阿玉。
还未等她踮着脚尖寻到什么,人潮重重涌来,等她回首一望,才发现自己早被包围其中,难以抽身。
“别挤、别挤!”
“这位兄台,往后稍稍,我家侍童都快喘不过气了!”
所幸她站得远,连忙从人群缝隙中俯身而过,正艰难之际,忽听有人大喊:“快别挤了,翊卫队来了!”
紧接着,随着马蹄嘶鸣声、喝止声,原本拥挤的人群逐渐在翊卫疏散下各归各位。外围的人纵有不愿,也不敢在翊卫郎面前表露出来,天知道这幅劲装官服之下,是哪家官宦公子。
人群稍散,宋明意便提起裙子,噔噔噔几步跑到隔壁酒楼门前的台阶上,借着这点高度向前望去,只望到一个个腰间佩剑、白甲轻袍的年轻翊卫,却怎么也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她在花灯节中所见之人。
毕竟她的记忆中,隔着朦胧水雾泪光,只依稀记得一片玄色衣角。
荣登金榜者寥寥无几,不多时,人们大多散去。
宋明意站在原地良久,终究垂下眼眸,沿着来时归路而回。
也许,是她心急了吧。
乡试也非易事,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耽搁了,只能再等一轮,自然也没这么快。
其实,乡试会试都是万里挑一,怎么就能确定她那旧识必然能过呢?
她已经尽力封锁那流落花船的五年回忆,将它当做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永远埋葬。
可是,春娘句句看似在他人面前高傲刻薄、实则暗里回护的话语;
“哥哥”以手为笔,轻轻在她掌心一笔一划教授诗句的画面,都深深藏在宋明意的心中。
夜深无人时,宋明意也会偷偷猜想,春娘是否已经儿女绕膝,美满幸福。
阿玉“哥哥”是否已经高中功名,赢得满堂喝彩。
她只是,愿意相信他们都有好结局。
“林郎君,别误了进宫时辰!”
一名翊卫忍不住催促道:“觐见陛下,铨选入仕,这可是大事。这里就交给我们吧,您不必担忧!”
见人潮散去,那素衣身影也逐渐消失在转角处,年轻的翊卫使收回视线,微微颔首示礼后,才策马离去。
*
“小姐,小姐!您去哪儿了,公子没寻到您,满京都地找人!”
面对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