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顺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淹没在暴雨声中。
谢燕昭猛地挥开陈吉顺举在头顶的伞,骂了声“滚”,任由雨水兜头灌下。
而后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一处面馆跟前,他才猛地顿住脚步。
陈吉顺心脏骤然紧缩。
好似讽刺一般,如此狂风暴雨之下,周围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这家面馆还亮着灯。
谢燕昭神色不明地在门口站了站,抬脚跨过门槛。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他坐在白日里宋玉与许温言坐过的位置。
浸了雨水的衣衫紧紧箍在谢燕昭身上,让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看起来塌了几分。
雨水如一条银线,顺着刀尖和衣摆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片,而后缓缓向四周蔓延开来。
四周全是湿冷的,狂风一吹如同坠入了冰窟,只有面前的两碗面冒着热气,默默抚平了谢燕昭的躁动。
他沉默地抽出筷子,一口一口将面往嘴里送。
若是忽略此刻的环境和他的衣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瞧着就像是世家贵族里的公子再寻常不过的一顿夜宵。
虽然他竭尽所能想维持住自己矜贵的体面,可那份颓丧却如同钻入了他骨子里一般,让陈吉顺看了不由眼眶发涩。
陈吉顺从未见过谢燕昭这般模样。
仿佛天生便矜傲难驯的人,一夕之间被人生生折了傲骨,斩断矜贵,从云端按进了泥里。
又好似被人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眨眼间众叛亲离。
可今日,分明是这位小侯爷十九岁的生辰啊。
谢燕昭沉默地吃完自己那碗,又将对面那碗也端过来,机械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眼神冷漠而麻木。
直到两碗面都见了底,他的面色才和缓了过来。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阻止了鹤秋寻来的披风,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着。
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冷笑:
“许温言……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
再次睡下,宋玉依然睡得不安稳。
梦中似乎总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抚摸自己的面颊。
忽然,一个雷声炸响在窗外,宋玉又一次惊醒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眼角余光赫然瞥见床头居然立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影已经开了口,似乎是怕吓着她,轻声安抚:
“别怕,是我。”
听见来人的声音,宋玉猛地从床上坐起,惊疑不定地看着黑影,迟疑道: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的嗓子……”
谢燕昭没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竭力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姑娘。
他知道自己此刻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儿粗粝的石头在互相摩擦。
宋玉扯着被子,见他半天不吭气,也没见他有旁的动作,心下渐渐放松下来,便准备下床去寻蜡烛。
“别点灯!”
谢燕昭攥住她的手腕,语气头一次带上些乞求的意味,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别点灯……”
“你到底怎么了?”
手腕处男人的掌心如同流失了所有温度一般,冰冷的触感顺着宋玉跳动的脉搏游离进她的血脉,钻入她的心脏。
那寒凉到绝望的温度刺得宋玉心尖猛地颤了颤。
曾经垒筑在两人之前的铜墙铁壁,在这一刻倏然瓦解。
宋玉不自觉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放柔了语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掌心下的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仿佛手的主人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将要崩溃的情绪。
相识数载,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
在她印象中,他永远都是桀骜而炽热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