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1 / 3)

我从小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就连我的妈妈也厌恶我。

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让我喊过她妈妈,她抵触着我的靠近。

若不是偶尔与她出门,听到路人夸赞她与我的相像,我都难以确定她与我的血缘关系。但她却耻于承认与我的关系,只会朝着路人友好一笑,然后在低头的瞬间狠狠地剐我一眼,大力地给我扣上口罩帽子。

但她确实是我至亲。只有她会日夜与我相依,会焦急地哄睡高烧的我,会在深夜里不断为我祈祷早日康复。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她才会难得的柔情万分。我甚至期待着生病的日子。

她也不是仅有在我生病的时候温柔的,还有每个月的月初,她都会莫名高兴得溢于言表,像春天里起舞的小麻雀。对着我也会少发些脾气。

我能理解她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喜怒无常,大概是因为爸爸从来没有出现在家里面吧。她一个人养育我,总归是不容易的。而我又笨拙多病,难怪她不喜欢我。

五岁那年的生日,我学着电视机上的孩子画了一副蜡笔画——笑着的妈妈与我,献宝地呈上给她。我的生日便是妈妈的受难日,我想让她少些想起痛苦,想让她开心,想让她爱我。

她也确实高兴了,喜笑颜开地接过我的画,还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她说,谌欢,我带你去过生日。她把蜡笔画压在桌面上,盛着冰水饮料的杯子外壁淌下大力的水珠,慢慢晕湿画的一角。

我笑着说,好。

她带着我去游乐场、餐厅、商场,心情颇好地对我笑。接近日落时分,她牵着我到城西的公园散步。我们一起坐在长椅上看着晚霞染满整片天空。

她站起身,温和地对我说,谌欢,我去那边买瓶水,你在这里等我。

我点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妈妈,再见。

她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看我,背对着我摆摆手。她说,再见。

我在原地等了很久,看着月亮爬上枝头,看着夜风穿过枝叶。她没有回心转意,没有来接我。我走了许久,寻到一处电话亭,冷静地拨通电话。

警察叔叔,我迷路了,我在……

民警带走了我。他问我的问题,我都一问三不知。城西是未怎么开发的郊区,并没有什么摄像头,加之他并没有查到我的身份信息,看着我懵懂的模样,他叹了口气。

过了一段时间,我被送进了福利院。

我初进福利院的时候,年迈的院长惋惜地摸着我的脸说,好孩子,很快会有新的爸爸妈妈来带走你的。相貌出众又年幼的我很快成为孩子们的众矢之的。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小孩也不例外。

福利院里的小孩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潜规则。愿意收养小孩的家庭算不得多,福利院的小孩数量远远超过需求家庭。为了让自己被选上的机会增大,他们暗自摸索出了一套规矩。

我仅有与妈妈两人相依为命的浅薄人际经验,又当惯了闷葫芦,比不过在福利院摸爬滚打已久的大孩子、小孩子。他们轻而易举就完成对我的孤立,还默契地配合与诬赖,让我成为院长和社工眼中不合群的暴躁乖戾恶童。

百口莫辩。

而印象一旦固化,任是我如何表现示好,也不过会再次被恶意曲解。

我被冷落着在福利院过了大半年,命运迎来转机。

临市有位贵人要来捐赠福利院,并要在孩子们之间带走一位作为子女。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被选中,就能过上全新的云端般的生活。默契地孤立我的孩子们狗咬狗地起了分歧,暗自比较着自己与旁人的差距,都换上最为体面的衣服。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早有准备地将我关在废弃杂物间。

我习惯了,又一次被绑着手脚、捂着嘴巴地锁在房间里。只要我不吵不闹,熬到前来领养的家庭离开福利院,就能少受些折磨。院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