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江宛宁的马车,还没在荣安侯府门前停稳,就见五六个丫鬟快步迎上去。
为首身穿青衣,脸蛋圆圆的年轻丫鬟唤作碧芳,是荣安侯夫人许沅芷的贴身侍婢。
碧芳一面小心地扶江宛宁下车,一面温声与她讲,“夫人念了小姐一上午,总算给小姐盼回来了。”
“母亲可用过午饭了?”江宛宁亲热地挽着碧芳的手问。
“还没,夫人说要等小姐回来一道用。”
“母亲也真是,早上走时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说不必等我,却还……”
江宛宁正说着,忽然瞥见碧芳神色有异,便停了口,改问她,“母亲身子是不是又不熨帖了?可请崔太医来瞧过?”
碧芳连忙摇头,“小姐放心,夫人身子无恙,就是……”
碧芳微微向前倾身,贴在江宛宁耳边小声说:“稍早些时候,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
闻言,江宛宁并不觉得意外,心知皇后应该是命人将毒蟾蜍的事,提前来给她母亲报备了。
是怕母亲从她口中听说,她入宫第一日就差点儿遇险,会怒到直接杀进宫里。
“母亲她……”江宛宁问。
碧芳心有余悸,“夫人怒气冲冲的说要入宫,碧蓉姐姐好不容易才拦下。”
江宛宁松了口气,倒不是怕她母亲这样冒然入宫兴师问罪会触怒皇后,而是怕她母亲宫里宫外一番折腾,会引得旧疾复发。
江宛宁一口一声的母亲许沅芷,并非她的生母,而是她父亲的正室夫人,她的嫡母。
江宛宁这位嫡母出身高贵,是慎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
而许沅芷的嫡长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的中宫皇后许沅汐。
许沅汐与许沅芷姐妹虽为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打小却受过不少苦。
只因父亲慎国公色令智昏,宠妾灭妻,且不以此为耻,反而以羞辱发妻为乐。
国公夫人性子刚烈,不堪受辱,万念俱灰之下含恨自尽。
不得父亲喜爱,又早早失去生母庇护的姐妹俩,可以说是在继母的百般凌虐中,艰难长大的。
平日里,许沅芷很少跟江宛宁提起自己从前的事,江宛宁还是偶然从皇后口中听说过一些。
当年慎国公夫人不堪丈夫与侍妾的连番欺辱,在一个雨夜悬梁自尽了。
国公夫人尸骨未寒,慎国公就急着将妾室扶正,后来又受妾室蛊惑,认定国公夫人是自尽,怨气极重,葬在他许氏陵园必有碍他家运昌隆。
于是,便要悄悄将国公夫人的遗体,从许氏陵园里刨出,迁到别处埋葬。
当时年仅八岁的许沅芷意外得知此事,心中惊愕万分,奈何那时姐姐许沅汐,因当面顶撞刚扶正不久的妾室,且宁死也不肯磕头服软,已经被关在静室跪了三日水米未进。
眼看要出人命,妾室才很不甘心的将人放出来,这会儿人还昏迷未醒。
许沅芷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主意,只能去跪求父亲,不要叫人将母亲的遗体挖出来,叫母亲泉下不安。
慎国公见恶行竟提前败露,又惊又怒,一个巴掌将许沅芷打翻在地,叫她不许胡说,义正言辞地否认了自己的畜生行径。
但慎国公并未真的改变主意,还是按照计划命人趁着夜色动手。
许沅芷年幼,心思至纯,只想护母亲地下安宁。
明知不可为,却仍抱着必死的决心,于当夜逃过丫鬟婆子们的盯梢,独自去到母亲坟前,想要阻止那些人挖出母亲的棺椁。
可最终却未能阻止。
那晚也下了很大的雨,她在后头一路追着母亲的棺椁跑,一边哭一边跑。
后来,她不幸失足从山上滚落,再醒来已经是好几日之后了。
人不仅从此落下一身病,连腿也跛了一条。
江宛宁曾问过常来为许沅芷请平安脉的崔太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