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觉得自己身处机关大院,面前矗立着的大楼,赫然标着“审慎楼”。瘦子说,领导出外勤还没回来,先带程双和阿飘逛一逛吧。一行人走进去,大厅里先是几个服务台,每个服务台玻璃内侧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女性,她们温柔耐心地利用对讲机与玻璃外侧的人沟通并给予指引。再往里是十余台类似安检门的机器,来者站定在机器里,机器会自动核算一些数值并以正负数显示在门框上。程双看到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和蔼的老人站定,机器冰冷的声音响起,“滴,业力值正七百,请前往往生楼二号窗口。”另一个机器门里站着一个病歪歪的衣衫破败的人,黑紫色的脸像是吸过毒,“滴,业力值负九百,请前往洗孽楼三号窗口。”瘾君子显然对于机器的评定不满,他跳出机器,恶狠狠地用拳头砸门框,喊着“老子不过是杀了那个婆娘和那个杂种,凭什么!”角落里走出两个穿黑衣戴墨镜的大汉,像是保镖一样,把他架走了。
程双环着阿飘的脖子,目光跟随着瘾君子,直至那人离开视线可及处。瘦子解释道,“这或许与你想象的冥府或者地府不太一样,其实阴间与阳间是相辅相成互相依存的,人间的技术在阴间也普及的相当快。说来你可能不信,在利用大数据技术之前,计算业力值可是个苦差事。”程双已经猜到所谓业力值是什么了,“你们这些阴差把魂魄拘来之后,会告诉他们这些业力值还有各种楼各种窗口的事,对吧?”瘦子赞许地点点头。
胖子老郑被一个步履匆匆的人叫走了,瘦子继续带着程双和阿飘参观。
果然,走出审慎楼的后门,眼前伫立着两座大楼,一左一右分别是往生楼和洗孽楼。格局也大差不差,魂魄只在一楼大厅逗留,其他楼层都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穿过两栋楼中间的过道,是一片花园,花园中央有个喷泉。穿过花园广场,是一栋老旧的楼房,赫然写着“行政楼”,楼房灰色的:上覆盖着爬山虎,绿莹莹的,与死气沉沉的墙皮形成鲜明对比。再往前走是住宿区,显然之前的四栋大楼是工作区了。程双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色的,没有云彩。虽然没有太阳,却也明亮。穿过住宿区,角落里一栋二层小洋楼,像是一栋私人住宅。洋房外侧,像是一条流动的河流,里面却不是水,而像是星光。
程双对主要建筑有了些了解,旁的无关建筑区块也就略过了。
一行人来到行政楼三楼,瘦子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阿飘轻轻把程双放在真皮沙发上。程双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实木办公桌中央摆着一台电脑,桌角一只老式带盖玻璃杯和一只暖水瓶。墙上挂着一张挂历,公历二零零二年壬午马年。办公室的主人想必是个古板的老头子,死于二零零二年,那年自己刚出生。程双想到。两千零二年,一个古早的年份,很多技术还没有应用,这办公室的电脑是液晶显示屏,和阳间没什么区别,可见这古板老头也算与时俱进。“程主任让我们先在办公室等一下。”瘦子从柜子里取出几个纸杯,放在茶几上,倒入水。
“谢谢你带我们游览。”程双道谢。
“叫我老靳就好。”老靳说着,把水递给程双。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干瘦却精神矍铄的老头推门而入,大概就是程主任了。出于礼貌,程双在阿飘的搀扶下站起身。当她看向老头的面庞,家里客厅架子上的老照片与面前的人重叠。
“请问,您是程开元吗?”程双试探地问。
“我是,”老头仔细端详着程双的脸,她的五官酷似她的父亲,“你是……双双?”
程双点点头,程主任上前亲昵又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都长这么大了。”程双感觉一只老树枝拂过自己的头顶,她从未见过这位在她未出满月就过世的爷爷,这种感觉很神奇,原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她乖巧地喊道,“爷爷。”
“家里人一切都好吧。”程主任说话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像一只风箱。家里人是无虞的,他知道,毕竟他从未在生死簿上见过家里人的名字。只是作为一个缺失多年的长辈,他也无从寒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