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再次见到白莲，是在寝室里。白莲和短发女小西是室友，导员要把他俩分开，就调了寝室。正巧半年前程双的一个室友退学了，空出的床位刚好用以接纳白莲。

白莲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细声细气地解释前因后果。不过是两女争一男的戏码，程双没有评价，背起书包离开了寝室。

程双绕着沁湖散步，阿飘慢吞吞跟在她身后，问她如何看待这场闹剧。程双感叹世风日下，好端端的女孩子何苦为了争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

“话说，你这些日子一直不言不语不问世事的，突然开始关心这件事……莫不是……莫不是你看上了白莲？”

阿飘眼睛睁的大大的，皱起眉头盯着程双。

程双没看到他的惊异反应，自顾自揶揄道，“你就死了心吧，人鬼殊途，你又不肯让我摸上一摸帮你还魂。”

程双感觉后背凉凉的，转过身，看到阿飘顿在那里不动弹。凑近一看，嚯，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哎不是，你个大男人……呃……千年老鬼，你哭什么啊？我可没调戏你啊，我只是在编排你。”

阿飘不言语，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程双看着他，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或许是愧疚吧，这只鬼也太玻璃心了。她定了定神，踮起脚，温柔地用指腹替他擦泪。没有温度的泪水，如同清晨自花瓣滚落的露水。

“对不起，我不该编排你。你是一只鬼已经够可怜了，何况还失去了记忆。”清风拂过湖面，带着凉意铺撒在程双身上，她好言安慰阿飘，“你一定道行颇深，那你一定会飞吧，带我飞一飞吧，我想试试。”

阿飘止住了眼泪，却不做声，只是静默着。

好吧怕了你了，豁出去了，夹子音一把。程双腹诽道。她搂住阿飘的胳膊蹭，用自以为甜腻的声音，撒娇道，“你别生气啦，别伤心啦？我错了嘛，带我飞一会儿吧，你看今日，天朗气清的。”

阿飘低头看着程双，她的脸娇娇俏俏的染着红晕，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她在哄她。虽然落泪不是因为她，但他却默认了，由此来默许她的撒娇。

他看到自己的胳膊退却苍白，显现出血色。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七十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四十年前，柳树下，一个男孩对着姑娘表白，“亲爱的，我像一张黑白画，你是彩笔，为我染上了色彩。”他自己是黑白画册吗？可她哄他，却是因为怜悯吗？

他听到程双说“莫不是，你看上了白莲？”便觉目眩，看到青灯古佛，一个瘦弱的身影背对着男子跪在佛像前，捻着佛珠，凉凉地开口，“你既对她中意，便迎来府里罢，不失为一桩良缘。”男子怒极反笑，拂袖而去。

男子，是他吗？为何不受控制地落泪，为何如此心酸？他任由泪水滚下，泪眼朦胧时突觉一丝温热，是少女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内心的温热是因为肢体接触导致的还魂吧。午后斜照着阳光，他低头看，自己脚下已经出现了半个模糊的影子。

“好，我带着你，你抓紧我。”程双打算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没成想阿飘拂开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腰。“嗖”的一下，他们已经飘到半空中，离地约摸五米。

“等等，我不会被人瞧见吧？”顾不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程双突然担心起来。

“哈哈，你都说了我是千年老鬼，隐去你的踪迹，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程双第一次听见阿飘的笑声，不禁觉得自己豁出去，来了一番夹子音，是十分值得的，也憨憨地笑起来。

午后的阳光不骄不躁，微风也刚刚好，为了避免程双的不适，阿飘上升的很缓慢。程双看着地面的建筑逐渐缩小、缩小，飞鸟自身边掠过，头顶的白云越来越低仿佛触手可及，不禁觉得翩然欲仙了。矗立的高楼变得愈发微小了，如同儿童模型。城市的主干道横平竖直，把建筑群整整齐齐地切了块。

不一会儿，他们飞离了繁华的城区，来到了旷野上空。这是一片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