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有一道鱼鲊配乳饼,虽看上去怪异,没想到滋味甚美。”
易观澜听得轻笑,侧身引她进来:“你倒像个老饕。”
待进了门,只见室内陈设皆简素,格调清雅,料想是大兄不习惯那些奢华摆件,特令人撤下了。
易观澜舀袖往立鹤博山香炉里添了勺香粉,不过简单的举动,由她做来却风仪甚美,相当赏心悦目。
主仆二人正看得出神,其间有一年青婢子端了茶盏来。
易止怜起手接了,不经意扫眼一瞥,却是一惊。
原来这婢子生得姿容出挑,秾纤合度,只一双剪水杏瞳微微泛红,倒像是垂过伤心泪。
她正愣神,却见阿兄含笑朝这婢子点头,那婢子微微怔忪,忽地羞红了半面,垂首退到了一旁。
易止怜莫名觉得不好,再略思索,便猜出此人应是那个因未能服侍阿兄栉沐而哭泣不安的萱草。
时下世家中的年轻小郎子,多喜好蓄养俳优,狎戏倡伶。起居出游更是美婢簇拥,妖童引道,放浪形骸之时,友朋间甚至会互换美人,以供彼此享乐。
不说旁人,便是易家她那八位短命兄长,哪个不是早早地在美人堆里练出一身本事。就连年纪最小的九兄,不过刚过完十三岁生辰,便迫不及待地同婢子共赴巫山。唯独单剩下大兄,因身子骨病弱,又兼性情乖僻,不喜仆从环绕,便是易家极盛之时,院中侍婢也不过寥寥几个。
她就曾听二兄轻蔑地说,大兄怕是个寿元不多的,至死也做不成真男人。她虽不懂其意,但是依稀能从其余几个兄长涎皮涎脸的笑声中,懵懂明白大兄怕是不能与女子过多亲近的。
眼下阿兄身旁却多了个如此美婢,性子瞧着也颇为温顺。若是日夜伴他左右,如何能不扰他道心,坏他体魄?
明知大兄身子孱弱不堪,禁中此举,简直称得上其心可诛!
易止怜俏脸微沉,面露忧色。再一觑这美人草,更是心急如焚,五脏六腑都如在炼丹炉里滚了一遭。
“你就是萱草?”她凝眸望过去,见那美人束手应了个是,声音如浸三春甘霖,袅袅多情,愈发觉得阿兄危矣。
可惜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即使沉了脸,也没甚威严可言,只能勉力做出一副端容来,学着家学里夫子的口吻道:“大兄端直尚朴,有些事惯自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作为底下人只需随传随到,人多了反倒束他手脚。我瞧你甚是伶俐,也颇合我眼缘,正巧你也与怀桃相熟,不如去我那里可好?”
萱草闻言愕然抬头,嗫嚅着说:“承蒙女郎抬爱,只是女郎金贵娇弱,婢唯恐自己粗手笨脚,不慎惊扰了女郎……”
易止怜窥出她有些不大情愿,到底年纪尚小,城府不深,已然将不快做到了脸上:“既是禁中的宫婢,举止应比外头的更妥当些,也更讲究规矩章法,你倒让我意外了。”
萱草煞白着一张脸,五体投地拜伏于地,口中告饶,却执拗道:“婢听凭郎君调遣。”
易止怜在易家到底做了十二年的金贵小娘子,不说颐指气使,但从没有底下人敢同她叫板。
当下气得一摔茶盏,水沫四溅:“大兄是主,难道我就不是?居然使唤不动你了?”
她这厢大动肝火,那厢却不为所动,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怀桃始料未及这玉软花娇的小娘子动起肝火来居然如此厉害,只好缄口不言,一径把目光投向那神清骨秀的郎君求援。
易观澜隐隐猜出易止怜为何对萱草如此咄咄逼人,轻叹口气,诸多隐忍,方顶着个包成兜鍪似的头巾在一旁道:“丹虎,你失态了。萱草既不愿,不必强求,就让她留在我这吧。”
又侧首吩咐萱草,显然也未因易止怜的话而动摇,“你先退下。”
“阿兄!”
易止怜又急又气,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多言。
却见那萱草应了个是,缓缓却步而退。临出门时易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