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背叛本宫?”苍婧拔出了她的匕首。她多想一刀就刺入。
那白衣青丝徐徐而来,手持短刃的女子早已恶愤填心。
胡亭发出嘶鸣般的忏悔,“公主,老奴逼不得已。”
“有什么逼不得已,”苍婧葱白的指甲硌着刀刃,“你要一次又一次背叛本宫!”
在陵城,胡亭就背叛了苍婧,做了一把划向她的利刃。从此苍婧身边不再留人侍奉。
在旬安,她再一次选择为她人办事。要她身死于孙府之毒。
胡亭索性闭上双目,似在等待匕首入膛,“公主聪慧至极,可想过我到底是谁?”
苍婧手腕左右摇晃,利刃寒光只入她眼中,“你随着太后一起入宫,还需要猜吗?”
奶娘布满皱纹的双颊增上了泪光,“她要我毁掉你,让你生不如死。”
便是那一句,让苍婧彻底失去理智。她的眼红透,她的心碎裂,她持着匕首走向胡亭,“太后为什么要毁掉我?”
记忆在那个时候开始模糊,因为那时候苍婧是失去理智的。当李温生为母亲的面容涌现时,苍婧的面目和李温一样狰狞。
李温的神情有多狠,苍婧就有多狠。过去的孽全部在骨子里,明明痛恨,可到最后爆发时,竟然在面目上都无比相像。那是禁锢在心底无法超脱的模样,是苍婧无数次看着李温而记下的面容。
她恨,却免不了与她一样。因为李温是母亲。
“孙府一案牵扯皇后,孙府中人又困公主府邸。让公主死于孙府之毒,实乃借刀杀人。公主身死,祸及章家,一石二鸟,太后稳赢。”胡亭道出了太后的谋算。
李温是母亲,却要毁掉苍婧。
那把悬着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可那时,疯的那个不止是苍婧,还有胡亭。
苍婧根本分不清是她刺了下去,还是胡亭迎向了匕首。总之血溅出,重得压在苍婧的眼睫。
记忆里,那是一片红色的世间。
苍婧看到匕首刺入了胡亭的胸口,刺进了曾经哺育过苍婧的地方。
血染之时,胡亭却一下把苍婧抱住,让匕首扎得更深。她摸着苍婧的后脑勺,她的手无比轻柔,如同安抚着战栗的孩子。
苍婧挣不开胡亭,她死死抱着苍婧,“孩子,我喂大了你,我也舍不得害你。可我全家都在太后手里,她的心太狠了。她要你永远在陵城,和你的孩子生不如死。可你回来了,那么你要的,她都不想你得到。”
白色的衣裙渲开出浓烈的红晕,血的温度还比苍婧体温高。胡亭抱着她,让匕首再次深入心脏。
苍婧的手还握着刀刃。稍温的血液覆盖住她的肌肤,一道道铭心刻骨的疼从身体里崩裂开来,扭曲着、毁灭着一个人的神智。
苍婧发出一阵嘶吼,“为什么!”
那一阵更像是孩子无助的啼哭。她在问太后为何如此?奶娘为何如此?
而胡亭凑到苍婧耳旁轻喃一句。
她告诉了苍婧答案,只告诉她一人。
耳边轻语细声,却如利箭锥心刻骨。苍婧从小都在寻找一个答案,为什么生身母亲一定要毁掉她,让她生不如死。那个时候,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苍婧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亮,红色遮盖了她的视线。她的背脊赫然一弯。
苍婧记不清是她最后把刀推入了胡亭的心口,还是胡亭用尽全力抱紧她。
她只记得胡亭的手依然轻柔温暖,摸着她的头说,“孩子,我教你,你听好了。尸体扔到荒郊野外,就会被狼吃干净。太后找不到我的尸体,就不能利用我害你。”
再后来,苍婧记不清了。
胡亭也许说过一句,“我解脱了。”
又或许是苍婧自己说的,“我解脱了。”
记忆已经彻底混乱。
过后却是清晰,苍婧将短刃拔出了胡亭的心口。